他种下的因,才导致了如今这一切的生。
皇帝沉默着,什么话也没说,听话模样像极了他最初来到她身边的样子。他生母身份低微,早早便过世了。是南嘉开了口,他才能被过继到她身边,之后又在她与南嘉的共同扶持下,荣登大统。
太后越想越是气愤,“倘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又要将皎皎如何?真的将她同南嘉怀远埋在一起不成?”
皇帝垂着目光,任她骂完,才低声辩解了一句:“儿臣怎么会?皎皎还活着,朕再怎么说也是她的亲舅舅……”
“亲舅舅就做出这样的事!”
太后怒极,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朝着皇帝脚边狠狠砸去。
咣当一声,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而门外立马传来拔刀之声,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问询:“陛下?”
“退下!”
皇帝神色依旧平静。而后才望向怒目而视的太后,“再怎么说,皎皎也是儿臣看着长大的,儿臣对皎皎的疼爱并不会比母后少多少。生如今这样的事,也是朕始料未及的。”
他抬眼瞧了瞧床榻上的皎皎,“既然皎皎如今还活着,从前的事便就过去了。”
“过去?”
太后冷笑一声,凤目如刀,字字恨不得将他剐了。“要如何过去?你是能将南嘉夫妇还给她,还是能将她腹中的孩子还给她?”
“孩子?”
皇帝的眉心狠狠皱起,面露讶色。“什么孩子?”
“她与徐空月夫妻多年,有个孩子有什么稀奇的?”
太后又是一声冷笑,随即撇开目光,“可如今这个孩子也没有了。”
说完,她的目光静静落在皎皎身上,满是怜惜。“没了也好,省得她将来更加不知如何面对徐空月。”
皇帝也不说话了,他实在没有想到,皎皎从宫墙上跳下来的时候,是身怀有孕的。倘若他知道……
太后知道如今不是跟他算账的时候,她收敛了一下怒容,问道:“那个擅闯我寝宫的小太监还活着吗?如果没有,便将她送到我这里来。”
她被困在寝宫之中不得外出,连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被人打死都不知道,直到那日,一个小太监冲进寝宫,高声呼喊着“荣惠郡主从宫墙上跳下来了”
,一边躲闪着禁卫的抓捕。
可她一个弱小的女子,如果是高大威武禁军的对手,不过才高喊出了一声,便被禁军以锐利尖刀刺进了肩胛。随后被死死捂住嘴。可她狠狠咬了那禁军一口,再次高呼出声。
而她听到动静,从那禁军手下救出那小太监,才惊觉不过短短时日,外面已然变了天。
她匆匆赶了过去,这才将还残存着一口气的皎皎救下。而那个小太监,却也因为擅闯寝宫之罪,被禁军带走。
守在她寝宫外的都是皇帝的人,皇帝自然知晓是那小太监告的状。他的人将那小太监带走,能留着一口气就不错了。太后当时正被囚禁着,本就是自身难保,也不敢轻易开口让他绕过那小太监。
果然,皇帝听了,神色微沉,而后才道:“朕回去让人看看。”
也不说要不要将人送过来。
太后也不计较。她既然开了这口,就算人到了阎王殿,他也得将人追回来,送过来!
皇帝走后不久,就有人将那小太监送到别苑这里。
小太监换了一身衣裳,可身上的伤痕又岂是衣裳能遮掩住的?太后瞧了一眼,眼中就露出深深疼惜。她放缓了声音,唯恐吓着他,轻声问:“疼不疼?”
那小太监跪在地上,摇了摇头,“奴才不疼。”
她看了一眼屏风之后,闻着浓浓药香,心中猜测那里躺着的可能就是荣惠郡主。“太后能救下郡主,那么奴才如今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太后没想到他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她问:“你身在宫中,应该知晓强闯哀家寝宫是重罪,你为何还要强闯?”
“奴才受过郡主的恩惠,自然不能视而不见。”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犹豫了一下,又往地上磕了个头,才道:“其实,现郡主未死的,并非是奴才。是前去为郡主收敛尸身的余连公公现的,他将此事告诉奴才,让奴才想办法让您知晓此事。”
太后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坦诚。思量再三,她问:“你可愿意留在这里,往后就在我身边伺候着?”
她回望了一眼屏风,“也伺候着郡主。”
那小太监又往地上磕了一个头,“奴才受郡主恩惠,往后自当万死不辞。”
他是穷苦百姓出生,本就指望着一亩三分地过活。谁知刚好遇到了荒年,地里收成不好,家里实在是穷得活不下去了,母亲这才含着眼泪将他送进了宫。
入宫前,母亲告诉他:“今日是母亲对不起你,往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母亲,没有那拖累你的一大家子。”
她年轻时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美人,在岁月与操劳的加持下,皱纹爬满了面容。她眼底满是眷恋不舍,却又那样倔强决绝:“你要好好活下去,总有一天要让他们为今日的决定而后悔!”
可他们都没想到,宫里的日子其实一点儿都不比外面好过。他进宫不久,就亲眼看见一个得罪了管事太监的小太监,被活生生打死。那之后,他接连做了好几天的噩梦。于是做事更加细心谨慎,倒是也得到管事太监的夸奖,还得到了一份打扫的活计。
只是他也因此得罪了其他小太监。他们在他扫过的地方故意洒上水,路过的容妃差点因此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