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
我艰难入睡,彻夜难眠。
一只老式的闹钟每个小时响一次,提醒我起来检查设备是否正常运转,以及小人们是否有新的动向。
凌晨4点,我发现虚拟地图上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无数密集的红色小点越过河流,在村庄边缘集结;更多的红色小点正在河流另一岸,排着队以非常宽且整齐的队形过河。
他们没有重建桥梁,怎么能越过几十米宽的湍急河流?
我来不及思考,立刻起身做准备。
我的基地位于村子后方的半山腰,与村子之间只有一条土路相连,进入村子之后还有一条水泥路,通过桥与外界相连。
我开车来到村子边缘的一段水泥路上。路的一侧是崖壁,一侧是阶梯状的土地。
我将准备好的几桶汽油搬下车,全部拧开,洒满一整段路面。
我并没有点火。点火没有意义。
不点火,这条路就始终是威胁;点了火,等火势熄灭后,这威胁也就不复存在。
他们靠近这片区域时,必须绕开平坦的水泥路,只能从崎岖不平的庄稼地里攀爬。
这条路对于他们而言,就相当于要穿越连绵的山脉与巨大的植被群,其中还隐藏着许多捕食者,将极大消耗他们的体力。
他们果然进入了庄稼地,那里是我的第二道陷阱。
但是,我发现他们的行动能力远比我预计的要快很多。他们绝对不是靠自己的双腿在奔跑。
很多事情都超出了我的预料,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按照一开始的计划执行。
我来到那一大片庄稼地的尽头,这里地势要高许多。
向下望去,尽管一个人也没看到,但我从虚拟地图上看到了绵延成片的红色。
按照他们的速度估计,用不了二十分钟就可以抵达我所在的位置。
我的身后是一座池塘。
我抡起锄头,在远离排水沟的位置挖开一道缺口。
盛夏时节,雨水本来就多,加上我特意蓄高池塘水位,就是为了这一刻。
水流倾泻,冲起表层浮土变成泥石流,然后席卷而下。
虚拟地图上,那片红色立刻被冲出一段空白,
但这不可能阻挡他们太久。
我开车回到基地,这里是我最后的阵地,如果守不住的话,我失去的就不光是自己的生命了。
所谓基地,实际上就是一个养鸡场。
我当初受伤后逃到这里,身体状况已经无法翻越山岭,而身后又有追兵,于是将养鸡场维护了起来。
不同于现代化养鸡场,这里实际上只是几个大型的棚子,白天开门把鸡放出去自主觅食,傍晚时在棚子前撒上饲料,养成了习惯的鸡就会按时回来,吃过饲料之后回到棚子里过夜。
这样养出来的鸡算走地鸡,好处是市场价格比较高,坏处是死亡率高,养殖周期长,养殖规模也不可能像现代化养殖场那么大,最多也就只能养几万只。
我坐在养鸡场前,静静等待命运的到来。时间仿佛凝固在我的周围,让我感觉每一秒钟都过得缓慢且沉重。
终于,朝阳升起时,视野尽头出现了一片带有金属光泽的「蚂蚁」。很快,越来越多的「蚂蚁」将路面完全覆盖,如潮水般向我涌来。
「你们已经被我包围了,立刻停止抵抗,放下武器投降是你们唯一的出路!」
我对着或许有上千万的人群喊道,但没有一个人理我。
于是我按下按钮,放出了养鸡场里的5万只母鸡。
它们如同中午下课铃声响起时奔向食堂的学生一样,欢快地奔向了丰盛的早餐。
鸡群冲入来不及逃跑的人群大快朵颐,爪子在地上一扒拉便能掀飞数十人,埋头一阵乱啄,就有10来个人命丧鸡口,像极了神话故事里各种体型庞大且喜欢吃人的妖精怪物。
那场景,将会成为我往后余生里始终挥之不去的地狱梦魇,
倘若还有余生的话。
然而很快,我注意到有母鸡接二连三地抽搐倒下,在地上胡乱扑腾,掀飞更多的人。
它们应该是中毒了,然而鸡的脑容量不允许它们思考这些问题,依旧只顾着吃,直到死去为止。
但地面上的鸡并没有减少,反而在持续增加,因为源源不断的鸡从养鸡场里奔跑出来加入自助餐的队伍,直到棚子里空空荡荡。
鸡在成片地死去,仿佛遭遇了一场肉眼可见的鸡瘟,地上尸横遍野。
人群在遭受了如此巨大的战损之后,仍然坚定不移地向我突进,好像根本不畏惧死亡,又好像根本没有退后这个选项。
就如同象棋里的卒子,只能前进,不能后退,过了河之后威胁性剧增。
我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他们确实只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
或许我也是。
一队人穿越密布的鸡群,终于接近了我。
这时我注意到,他们渺小的身躯上,穿着一副金属打造的外骨骼装甲,手里端着一支微型步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