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林昱上學的時候不是那種好學生,不會每天認認真真聽老師的話,偶爾還會惹點麻煩出來,每每讓帶過他的班主任有點頭痛。
他之所以成績還不錯,純粹是因為不想比那幾個自己看不慣的垃圾成績還差。
靠著一股不服和好勝心練出來的字也是這樣。
不過經過硬筆字帖洗禮,林昱覺得自己的字也沒有變得多好看——不是那種行雲流水的毛筆字,也不是那種方正好看的楷書,嗯……怎麼說呢,他自己字很清晰。
很方正,很清晰,但是看上去有些幼稚,不夠成熟——林昱自己是這麼評價的。
一筆一划,說不上難看,也說不上有多好看。
這麼多年他唯一練出來的就是自己的名字,能簽出來很漂亮的花體,這還是他找人給自己設計過簽名的結果。至於別的字……一寫便重打回原形了。
紙上的那兩個字當然不可能是林昱找人給自己設計的花體字,昔不是昱不說,用黑色簽字筆和用毛筆的感覺也完全不一樣。
林昱第一次摸毛筆,邊上又坐著個書法老師,自然不敢班門弄斧秀一手花體字,呈現在紙上的,是林昱擅長的那種……認真體。
所以,林昱不明白,對著宛如小學生練字一般的、方方正正略顯幼稚的字,自己面前這兩位到底是怎麼夸下去的。
……
所以,林昱不太確定地問了一句:「真的,有那麼好嗎?」
紀澤皓轉過頭來,認真道:「第一次寫的話,的確算好了,我第一次寫的時候……」
「小林,剛才不是給你看過小紀第一次寫的毛筆字了嗎?哈哈哈,你當然寫的比他好多了!」
紀澤皓:「?」
他頓了一下,顯然是意識到什麼:「方老師……你把我的冊子給昔……小林看了?」
「對啊。」方老師又走到柜子前,把那本自己剛放進去的冊子拿進來:「剛找著的,讓你這個小朋友看了一下,還講了講你小時候哭鼻子的事兒呢。」
紀澤皓心裡想,那要遭。
也不知道方老師講了多少。自己的人生軌跡和霍禾源那可是差了十萬八千里,這會寫書法能圓,但要是方老師還講了點兒別的,那被無名奶昔察覺異常不是分分鐘的事情嗎?
他立刻不動聲色地觀察了下無名奶昔的反應,見對方正對著自己寫的那張字思索著什麼,沒有看向他,紀澤皓鬆了一口氣。
可能方老師沒說太多?
不行,得等無名奶昔走了之後問問方老師,掌握一下必要的信息,才好和霍禾源商量對策。
不過……
紀澤皓想。
要是無名奶昔真的發現了異常,或許這也是一個跟對方實話實說的好機會。
經過今天這一遭,紀澤皓覺得無名奶昔也不是霍禾源口中那種……因為人的外表斷章取義的人,他很善良,又幫了自己這麼多忙,說不定說實話會讓事情變得更明朗些呢?
更何況。
紀澤皓覺得無名奶昔真心對待自己,今天請自己吃飯不說,還帶著自己逛街,下午方老師出事兒,麻煩他陪了這麼久,這份人情他也記在心裡了。
別人真心對自己,自己也應該真心對別人,這個「自己」換成霍禾源也應該是一樣的。
所以,如果無名奶昔真的從方老師那裡知道了關於自己過去的事情,且這些事情和「夜冷寂」的過去對不上,不妨把它當做一個說實話的契機。
也算是給無名奶昔一個心理準備。
紀澤皓想歸想,眼前無名奶昔並沒有問起此事,他也不會直接上去自——至少要顧及些霍禾源的情緒,在這件事情中,他是個工具人,做決定的其實是網戀雙方的主人公。
方老師也有可能沒說什麼,只是對著無名奶昔,指著自己小時候寫的字說自己小時候寫到這裡的時候哭鼻子了——方老師經常幹這種事兒。
自從方老師從小學退休不當語文老師,開書法班起,就經常拿著自己的冊子和經歷去鼓勵那些被家長逼著來學書法練字的小豆丁們。
什麼「你們看這個哥哥,現在寫字多好看,像你們這麼大的時候也是一筆一划練起來」「哭很正常,小紀老師小時候寫書法的時候也沒少哭」這種話,紀澤皓去方老師書法班幫忙的時候耳朵都聽得起繭子了。
紀澤皓長得陽光帥氣,去班裡的時候小朋友們都很喜歡他。
上大學後,課業沒那麼忙的時候,他經常被方老師叫過去,當書法班的助教,乾的是糾正小朋友們握筆姿勢、寫字時毛筆角度這些初學者習慣問題。
是以方老師說「小林是個練書法的苗子啊,小紀你幫他換張紙,糾正一下他的握筆姿勢」時,紀澤皓也沒多想,習慣性地上前去,幫無名奶昔拿下來鎮紙,換了張紙,然後招了招手:「來,再寫一次。」
就像是輔導書法班裡的那些小朋友一樣。
林昱本來在想自己這字真能算好嗎?紀澤皓是不是也沒對這個剛編出來的名字起懷疑?他能看出來第二個字有些猶豫,是不是會發現第二個字有問題?也不至於吧又不是什麼刑偵心理懸疑片,哪有那麼玄乎……
正想著,就聽見紀澤皓叫自己再寫一次。
他也沒多想,上前在換的紙上落下了筆。
紀澤皓在旁邊認真觀察著他的握筆姿勢,剛才方老師應該簡單跟他講過怎麼握毛筆,大體上手形是對的,不過這握住的位置和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