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风自城墙上飘身而下,踱步来到两人跟前,看也不看赵渊,只是望着老乞丐,冷声道:“白秋容,为何不跑了?”
老乞丐原来就是那号称“北刀”
的“刀一绝”
白秋容!白秋容傻笑道:“嘿嘿,这不是跑不过你吗!”
赵渊不知二人是何恩怨,想要出言相劝,却是被李言风强大的气场镇住,半句话也吐不出。李言风瞥了眼赵渊,又转头向白秋容,嗤笑道:“你怎的变得言而无信,连脸都不要了?”
白秋容还以为他所言又是比试一事,忙还嘴道:“你放屁!我们都比完了!”
李言风却是不理他,继续道:“你可知你救的是何人?”
白秋容忙问是何人,说出口才意识道自己被拿捏住了,当即又抱胸装作冷酷。李言风道:“如我所料不错,他怀中婴儿正是当今福王遗子!”
赵渊闻言顿时心凉半截,这李言风也是要来拿取赏金的?但转念想起白天他搭救自己,心中又是奇怪。
白秋容大惊,忙质问道:“你怎么知道?”
李言风冷笑道:“此人满嘴京城口音,怀中婴儿又是拖刀悬赏上第一人,自然是从京城逃出且地位不俗。加上我听闻前些日子福王府被灭,随后江湖上便是就多了这么一笔高额的悬赏,自是与福王脱不了干系。你自问他是也不是?”
赵渊无奈,只得承认。白秋容顿时又哭又怒,原地蹦跳,似孩童般无理取闹,对着
赵渊骂道:“你这厮,坏了我的圭臬啊!”
原来青年时白秋容侠肝义胆,见不惯官府欺压百姓、横征暴敛,立志行侠仗义,不与王权贵族同谋。如今却救了这么个贵族头子,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自是悲痛异常。
赵渊见此不知所措,愣在原地。李言风见计谋得逞,心中甚是得意,随即将负于身后的金刀扔给白秋容,道:“再与我比试一场。”
白秋容闻言哭闹声顿止,却是被惊惧取代,吓得连刀都不接,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哭丧着脸说道:“不比不比!我甘拜下风,你就是武林第一!和你比试,那真是比猪狗都累!况且可是你自己说不再比试的!”
赵渊帮忙接住金刀,一入手,只觉锋锐寒气直袭胸口。
李言风怒道:“放屁!那是你假死使诈,怎能作数!”
白秋容脸上露出尴尬神色,却是看也不敢看李言风。原来当初二人被武林中人并次排列,又都是心高气傲之人,自是不会服气,势要争个高下。但与白秋容玩乐态度不同,李言风一打便是认真异常,每每比试总是要比尽所有武艺,况且两人实力相近,又往往打了几天几夜还是不分胜负。白秋容自是熬不住,因此便渐渐害怕与其比试,每每都要逃避。最后实在无奈,便自立墓碑假死,将自己金刀置于墓前,企图让李言风死心。最初李言风果真被骗,还道是自己逼
迫比试太多,伤了其内功周天,愧疚不已,嚎啕大哭,发誓从此封剑不起,待发觉上当后白秋容早已跑得不知所踪。因此李言风便是走南闯北,势要把白秋容掘地三尺找出。
如今见寻了数十年之人在自己眼前,李言风自是不会让其跑掉。他怒道:“老子找了你这么多年,不比也要比!”
听了两人话语,赵渊大致明白二人恩怨,原来是惺惺相惜之恩怨。见李言风也没有对自己动手的意思,当下也是放下心来。
白秋容自知轻功不如李言风,逃必定是逃不掉,但又不愿比试,再看到赵渊怀中婴儿,顿时计上心来,便道:“若是硬要比也行,不过得按我的规矩来!”
李言风自恃武力高强,自不怕他捣鬼,道:“可以。”
白秋容暗喜,装腔作势道:“你我二人争斗数十载,但手上功夫却是不分胜负,自是没必要再比了。不如我们比传授功夫如何?啊呀!就这个娃娃吧!咱们一人教一年,各自传授武艺,看他是学谁的武艺学的更好;你若是怕输,便以两年为一个局,三局两胜,如何?”
李言风没想到白秋容竟是如此计划,但又已经答应,岂能出尔反尔,脸色尽管难看,却还是不得不应下。心中恼怒异常,只因王子尚在襁褓,传授不得武艺,白秋容自是又可先偷偷玩乐几年。李言风冷声讥讽道:“哼!适才还又恼又怒,现在却又要主
动传授武艺,脸皮之厚,当真是胜我许多啊!”
白秋容知他是说权贵一事,但他脸皮确实厚,狡辩道:“这娃才刚出生,爹娘没了,又是出逃,已算不得权贵了!”
赵渊听得二人交谈,却是半句话也插不上。他本是要带王子去投奔赵国公,但转念一想,此去凶险万分,光凭自己是断然护不了王子周全。赵渊眼下瞧得两人要将自己和王子扣下,只得找借口道:“两位侠士请听我一言,两位要传授我家王子绝世武艺,在下自是感激不尽。只是眼下王子尚年幼,需得有人照顾。还请两位护送王子前往西境赵国公处,等王子长大,二位再行比试不迟。”
白、李二人皆以为所言极是,当下答应下来。李言风道:“护送一事,有一人足矣!”
他瞥了眼白秋容,道:“既是你提的方法,便由你去护送罢!白秋容,五年后这孩子便足以习武,到时可莫要再跑了!”
说罢便飘身离去。
白秋容连话都没有说出口,李言风便连身影都不见了。无奈,他只得苦着脸,将气撒到赵渊身上,没好气道:“走吧!找个地睡一觉!明天收拾好东西,给我多买些酒!记得赶路腿脚快些!”
两人身影在骂声中渐渐散去。
第二日,天晴,冰雪渐融。
白秋容二人带着王子早早便动身,出了沂阴县,西行而去。沂阴县除过是交通要地,也是处在梁国境内荒漠与丘陵
分界线上,因此走出十几里路,山地渐渐被黄沙沟壑取代。
直至傍晚,两人迎着夕阳在古道上跨马徐行。虽有白秋容在旁,赵渊依旧不敢放松,时刻警惕四周。而那白秋容自是边行边饮,坐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生怕他一不留神掉了下来。
白秋容瞧得赵渊如此紧张,忙调笑道:“欸!放松点!且不说你看这四下无人、漠漠黄沙,就是有人来,不也是一眼就能发现?”
四下望去,只有寒鸦呱呱作扰,似确如白秋容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