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聚集地里在海场上工的人,担的可不止围鱼养殖的活计,更大部分是巡查与保卫,为守护海区,他们血都流了不知多少海里。
顾川在同批里格外拔尖,他十三四岁因体能群破格进的海场,虽然平日里沉默寡言,但做事相当卖力认真,连带顾家寡母三人的生活水平也慢慢好了起来。
后来待他满了十八,被允许巡游外圈海区,每每遭遇劲敌侵犯,总是不畏艰险冲挡在最前面,驱离无数外来者。
重伤是时常会碰到的事,一些小伤经他强大的自愈力已经愈合到看不出痕迹,在男人强壮的背脊上几近于无,可一些较大的比如腿上几段近乎割裂开腱肉的深疮伤口则成为了永不褪去的长疤。
随着身上的伤痕越来越多,顾川在聚集地里的声名也逐渐大噪起来,好几年间都备受器重,一年到头伤药、工钱和鱼肉从不少挣。
也就如今北部聚集地吸收的流浪海民多了,从百来户增加至上千户,气势强盛起来以后,很少再有其他聚集地敢过来挑衅争夺海区。
流血冲突大大减少,海场上安定许多,但所有为保卫聚集地海区而战的英勇海民们不会被人遗忘,骁勇奋战的顾川绝对算其中的佼佼者。
也难怪先前海排上的人见到是他,会忌惮地退身回去,任谁也不想得罪外围这一位狠角色。
而此时,这个在聚集地中名声显然的男人正待在门口细心帮陶粟一一挑着手上的刺。
竹刺入肉,十指连心,陶粟痛得直嘶气,眼底泛出薄红,眸中水光闪烁俨然十分怕痛,她把手放在顾川的掌心,每当对方挑出一根刺,才敢深深呼出一口气。
少女吐气馥郁甜香,桃味的清甜将周遭的空气覆盖,她不知道自己喘泣的样子,在男人眼中简直娇艳得不行。
小哭包模样的陶粟自责不已,觉得都怪自己乱走才会遇险,她对这片聚集地不熟,净给顾川和他的家人添乱。
她还见到了顾川母亲脸上对药膏的不舍,忍痛小声对男人询问道“这个药很贵重吗?要不还是不要给我用了……”
顾川闻言摇了摇头,垂眸将药效极好的伤药涂在陶粟手上的伤口处“药就是给人用的,家里还有很多。”
不知不觉,他把陶粟说过的话,又还给了她,好像这样两人能变得更贴近些。
少女不需要会做什么,只要好好地待在那,他就喜爱她。
男人是家里的长子,更是支柱,习惯了埋头在外辛勤劳务换回充足的海鱼工钱,今年分得的四筐鱼中,三筐都是他挣回来的。
因此顾家虽表面看着不显,实际上家底殷实,顾家阿妈又节俭成苛,过去顾川每一次受伤,她留下的药品医物都只勉强够用,剩下的则尽数藏放起来,不知不觉就攒了许多。
男人宽和大度,从不跟家里人计较这些,毕竟只要他想要,家中总归先紧着他。
而此刻作为家里长辈的顾家阿妈理亏于没有遵循顾川的请求看好陶粟,又着实肉疼那些精贵的余6药,带有病意的脸上表情沉闷忧思,不久前看见自家四大筐过冬海鱼的喜悦感荡然无存。
不过她身体不好,思虑得多了咳起嗽来。
在屋后撒网下鱼的顾洋听到母亲的咳声,拎着一叠空箩筐转身返回。
出了陶粟走失的意外,分回来的海鱼眼看着不能及时进行宰杀腌制,只好先撒开网养在海里,等吃过饭后再处理。
他没穿上衣,腿上中裤也很短,比起哥哥的衣裤齐全,顾洋的穿扮要显得更本土海民一些。
陶粟才刚从粗俗鄙陋的中年男子带来的阴影中转移开注意力,一瞥见打着赤膊从拐角过来的顾洋,心悸不安顿时泛起,当即用另一只伤手捂住脑袋鸵鸟般转过头去。
不看就等于不存在,也不会联想到那些不好的场景。
她并不喜欢这边聚集地里的人,也惧怕深海,对海洋恐惧的自己又如何能在海上生活,果然她还是更适合生活在岸上。
既然马上要走了,陶粟也顾不得自己现在失不失礼,但顾洋却边走边怔怔地看起她来。
阳光下,体面娇贵的少女有着一头光泽顺亮的栗棕色长卷,色极其稀罕少见,衬着她本就白皙的肌肤更加剔透,因转过脸而凸显出的腮帮下巴圆润肉嫩,如同剥过壳的海鸟蛋。
更别提裙袖下落间露出的两只皓腕,一只套着碧翠玉润的翡翠腕镯缠金丝手链流光溢彩,另一只腕上带着的金表摇光璀璨,越显得她贵气逼人。
海上的女性以肤白肉感为美,喜欢用贵重的金银玉饰装扮自己,好吸引更多的追求与疼爱。
顾洋没能再看清其他,也不知道陶粟腮颌处的嫩肉叫婴儿肥,他只是忽然觉得,聚集地里任何一个女人都比不过哥哥带回来的这个漂亮。
若是把她放在聚集地内,只怕所有男人都争着想养。
他张望的时间有些久,久到顾川忍无可忍敲打了弟弟一下“去把衣服穿上。”
男人使的力气看着大,实际落在身上根本没多疼,顾洋笑着摸了摸大腿,躲进屋里去看阿妈。
顾家阿妈的身体是老毛病了,海上的医师治不好,只能将养着,往日顾川要外出去海场忙活一家人的口粮,反倒是顾洋陪在她身边的时间多一点。
青年说话讨喜,只听屋里顾洋讨巧说了几句,立刻就哄得顾家阿妈眉开眼笑起来“饿了?等着,这就给你做饭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