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殿卿一去,音乐声也渐而停息。其余人等见没了热闹,继续散去,却都加快了脚步。
狭窄而短促的街道,很快就变得更加清净。
白告乐滋滋地从地上捡起宝贝银两,跟匕首一起重新放入包袱,这才摇头苦笑,心里暗道:这真不愧是武侠世界,怎么随便上街走走都能遇到个练家子。
说也奇怪,自从听了那音乐声过后,他这两日来的忧虑烦闷竟也有所缓解,自觉心境平和了许多。
白告本是“网抑云”
签约的扑街业余音乐人,算得上略通音律,一听便知是吹奏类乐器,那声音圆润暗沉,多半是长箫。
但以现代音乐赏析方法去分辨,那箫声曲式调性都算寻常,更像是随意的即兴演奏,何以竟能达致安抚人心的作用?
感激和好奇之下,他不由自主地朝着适才音乐声传来的方向迈步。
沿途所见,这小小场镇非常冷清,数十间屋舍大都是关门闭户的状态,也没见个招牌什么的。少数几间开门摆摊做生意的,卖的也大都是些日常生活杂物。
快要将整个场镇走到头的时候,白告终于发现一座酒楼。
那是整个场镇唯一的双层建筑物,也呈现出一幅破旧衰败的模样,远远就能看到一个写了“酒”
字的店招布条,从二楼窗口支出来,布面已经破损近半,无力地耷拉着,反倒引人注目。
而更令人注目的还在二楼楼顶之上,那一片脆弱的屋瓦飞檐
之间,端端站着一位老人,几缕花白胡须随风招展、一袭青衣长袖迎风飘扬,手握一支碧绿长管乐器,似笛非笛、似箫非箫。
适才的乐声,果然就是从此处传来。而那老人的目光,隐隐约约,也一直定在白告的身上,倒像是专程在这儿等着他。
看到他,白告心里便泛起一丝异样。那楼顶明明倾斜着,瓦片脆弱、檐梁湿滑,一个老人家怎么站得稳?……
答案很简单,他是个武林高手!白告想到此处,心情一阵激荡,仰起脖子,张口大喊——
“老人家,小心些,站那么高别摔着喽!”
青衣老人动作一僵,瞥他一眼,无奈地摇摇头,温言笑道:“那你来扶我下去吧。”
他声音不大,如轻言自语,二楼楼顶又隔着街道很远的距离,但那番话却清晰地闯入白告耳中。
白告心头一凛,更是火热起来。
在世间行走,最重要的是什么?自然是足以自保的手段——除了需要足够的钱粮来保障基本生存,更要有足够的武力来保障生命财产安全——在这武侠世界来说,就是必须要有一身好武功了。
那么好武功怎么来?跳山崖、钻岩洞、灌灵药、被传功……不,这些都是小概率事件,而且危险系数非常高,并不是最优性价比的选择。想成为武林高手,最稳妥的路子还得是找个名师教导呗。
于是白告也不再“皮”
了,正色喊道:“前辈是高人,上
得去自然就能下得来,不劳小子费心了——刚才的事,感谢前辈相助,不知能否指点晚辈一二?”
“你这小子,说话很是有趣。”
那老人又是一笑。突然青影一花,身形已消失不见。
白告心头更是骇然。他明明一直盯着那老者,可偌大一个活人是怎么从楼顶消失不见的,竟没能看得明白。
若非如今艳阳初升、天朗气清,恐怕真以为是见鬼了。
这老人家到底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要出手相帮呢?
难道真因为自己说话好听?——那倒确实很好听。
白告心里揣测,又走近十数步,已经站在酒楼大门口。那大门敞开着,门口还挂着一块木质牌匾,匾额也已经有了裂纹,其间文字褪色严重,仔细辨认之下,依稀像是“聆箫阁”
四个字。
嘿,聆箫?这偏僻场镇、破败酒楼,取的名字倒十分文艺雅致。
白告脑海又闪过之前那青衣老人的身影来,心想这名字多半便是老前辈的手笔。他心头对那老人有种莫名好感,再加上确实饿得急了,当下昂首阔步走进店里。
一迈入店门,只觉得光线陡然就昏暗了许多,外间的鸟语风鸣也立刻减弱几分。
酒楼一层大厅空空荡荡,一个粗布麻衣、肩搭毛巾、店小二打扮的人,正斜坐在楼梯旁,闭着眼睛打着呼噜。
“呵,这一大早的就开始摸鱼了,还是在东家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摸鱼!古代的打工仔真是幸
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