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陈姑娘也是同道中人啊。”
唐晓蝶听了,眼前一亮,心头不禁涌上一阵亲切之情。是啊,身在异乡,同是他乡客,彼此又有什么不能互帮互助的呢?她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起这个年轻姑娘来。
只见陈离柔容色秀丽,体态窈窕,眉眼之间自有一股别样的气质,仿佛天生就蕴含着一股儿傲然于世的骄矜,又似乎带着几分出淤泥而不染的清高。一席破旧的衣裙虽遮掩不住她的风姿,但是那憔悴稚嫩的面容,透着一股子难言的哀伤。饱经沧桑的唐晓蝶一眼就看出了,这姑娘身世必定也是出于世家大族,只是不知经历了何等坎坷际遇,才会沦落到如此地步。
陈离柔的到来,无疑为唐晓蝶的生活带来了一股新的动力。她过去虽然靠着卖茶维生,却总觉得日子里少了些什么,心中总有一股郁郁寡欢的闷气。现在有了这个同龄女子的陪伴,倒让她重拾了几分斗志。
两人的小摊并肩而立,竟生出一种意外的反应,互相产生了某种奇妙的促进作用。
那些来品茶的客人,常常会被陈离柔那里的香包丝绣所吸引,忍不住多流连一会儿;而那些本来只是想买件手工艺品的行人,又常常会被唐晓蝶那浓香扑鼻的上等茶香所诱惑,坐下来喝上一盏。
就这样,两个长漂女子的小本生意竟然渐渐红火了起来。
^^^
街角处涌来一群人,将唐晓蝶的茶摊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一身锦缎长袍,腰佩玉带,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少爷。
他叉腰而立,目光在唐晓蝶身上来回打量,嘴角t挂着一抹轻浮的笑意。
“这位小娘子,柳夏茶府,你这茶摊名字倒是气派,位置也是不错嘛,就是不晓得茶的滋味如何。不若让本公子尝尝?”
那公子哥儿一屁股坐在唐晓蝶的茶摊前,眯起三角眼,一脸轻佻地端起茶盏,装模作样地嗅了嗅,故作惊讶地啧啧称奇,“好香!好一股幽兰之香!娘子的茶,想必如娘子其人一般,清丽脱俗,回味无穷吧?”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围观的人群一阵哄堂大笑。有人吹起了口哨,有人大声起哄,一时间,整条街道都沸腾了。唐晓蝶只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又羞又恼,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强忍着怒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柔声说道:“公子过誉了,晓蝶不过是个寒微茶商,哪里敢当公子如此抬爱。您要是真心想品茶,晓蝶自当奉陪,但这些话,还请公子莫要再说了。”
谁知那公子哥儿非但不识趣,反而变本加厉起来,调笑道:“不瞒娘子说,在下对娘子一见倾心,只恨相见恨晚。娘子若是肯赏脸,不如让在下带你去花前月下,共饮一杯如何?包你今生今世,再也不用在这破摊子上受罪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得四周围观的人群一阵哄笑。有人指指点点,小声嘀咕:“什么唐府嫡女,我看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狐貍精!”
“就是,整天在这勾引男人,装什么清高?”
“她要是真有本事,会沦落到在这摆摊?”
“嘁,就她那点姿色,也配让公子哥献殷勤?真是不要脸!”
众人议论纷纷,指指点点,目光或是好奇,或是鄙夷,落在唐晓蝶身上,令她有些愠怒。
陈离柔在一旁看着,眉头紧锁,想要上前解围,却又无从插手。
唐晓蝶虽然年纪轻轻,见识却并不浅。她竟做过唐府家主,在茶商圈子里打拼,什么样的豪客没见过?对这类纨绔子弟,再熟悉不过,知道他们皮囊下掩藏的无非是满肚子的龌龊思想。面对公子哥儿的轻浮调笑,唐晓蝶非但不恼,反倒镇定自若。
她微微一笑,对公子哥儿拱手道:“客官谬赞了。我不过是个粗茶淡饭的小商贩,哪配得上幽兰二字?至于茶的滋味嘛,还要请客官品过才知晓。不过,小女子有一事相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公子哥儿一听有戏,眼睛更亮了,凑近唐晓蝶,故作玄虚地说:“娘子有什么事尽管说,在下洗耳恭听,定当满足娘子一切要求!”
一旁的看客也来了兴致,纷纷起哄:“小娘子有什么心事,不妨说与大伙听听,大家帮你参谋参谋。”
有几个混混模样的,甚至吹起了口哨,发出下流的笑声。
陈离柔再也忍不住了,气鼓鼓地嚷道:“姐姐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不是你们这些浑人调戏的对象!别添乱!”
可她的话反倒激起了众人的兴趣,一个个挤眉弄眼,说什么“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唐晓蝶示意陈离柔不要冲动,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其实,小女子想请客官帮个小忙。不瞒您说,我初到长安,生意清淡,入不敷出。看客官一表人才,许是在这长安城中呼风唤雨的人物。不知客官能否为我们引荐引荐,让更多茶客光临小摊?我不求大富大贵,只盼糊口度日,若能得客官襄助,感激不尽!”
听了这话,公子哥儿先是一怔,随即仰天大笑,对唐晓蝶说:“哈哈哈!好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子!本公子活了这么多年,头回见到你这样的!敢情你是想让本公子当你的人形招牌?不就是欲擒故纵嘛?娘子如此大费周章,不就是想让我对你念念不忘?成!只要你的茶没问题,我可以考虑帮你。”
“公子请品尝。”
唐晓蝶微微一笑,将一杯香气四溢的茉莉花茶推到他面前,语气诚恳地说。
半晌,公子哥才不紧不慢地端起茶盏,在鼻端嗅了嗅,眉头微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