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眉道,“她自己相信金石为开、日久生情,一股脑的扎进深宫。南王你怨朕,只是因为何氏是你姐姐罢了。”
靖穆帝的话,从他的角度来说没有任何问题,可情感本就是偏颇的,南王就算再厌烦何皇后的偏执,可是仍然听不得靖穆帝此时的话。
南王一个手刀将靖穆帝也给劈晕过去,任他倒在地上。
太子则坐在案几看了好大一场戏,掀眸望南王,“舅舅不杀父皇吗?”
太子眉眼寂然平和,荣王摇着头想求情,却被南王一脚踹开,又吐出了一口血。
南王挠了挠脑袋,弯腰撑着案几上,“就当靖穆帝已经死了吧,本王如果不把他带回何家,姐姐怕真的要寻死觅活,你也知道姐姐的性子,一根筋板的直直的,再没有任何弯可以绕。”
殿内一片寂静,宁如颂的指节轻敲着案几,明明声音不大却叫人毛骨怵然,南王一字不发的静静等待着。
“好。”
宁如颂回道,“舅舅,你要记得,孤和何府乃是一损俱损,你得看牢父皇,母后玩不过父皇的。”
不成,还不成,如今何府家主虽不是南王,但真正掌权的是南王,关系不能闹僵,这个情得呈,其实母后算计的也挺出色的,最起码结局如她所料。
宁如颂到现在心里头还挂念着贺玥的身子,她现在还昏迷着吗?还是已经醒了?
可是如今朝廷局势还未平息,贺玥呆在睿和苑是最好的决定,他暂时不能去那,还得待在皇宫。
他即将继位,再没有任何人站在他的前头。
南王回府的时候将何皇后安置在她曾经的闺阁中,而靖穆帝则被关进一个守卫森严的小院子,看守的人都是何家从小培养出来的死士绝无背叛的可能。
靖穆帝还未醒,发冠取下,乌发将他的一半脸遮住,全然瞧不出年岁,消瘦的脚腕扣上锁链,一身云锦白袍被下人换成普通衣裳,可就算如此,他姿仪依旧是浑然天成的清贵,一眼瞧过去,只觉得他和这间院子格格不入到极点。
死士正要将靖穆帝手腕上的道珠褪下,却听到南王低声说了一句,“这个给他留下。”
死士手上动作一停听令,接着将靖穆帝身上除了道珠外的其余规制过高的物件都给取走。
“如果有人接近这个院子,问起关的是什么人?”
南王双手环着依靠在门前,“你们就答他是叛逃的罪奴。”
“是!属下遵命!”
死士跪在地上答道。
南王拧着眉,最终还是开口,“不要懈怠他,不要磋磨他,态度也不要过于轻蔑。”
在这样的情境下折磨靖穆帝,反倒是小人手段,没有任何意思,并不能给南王带来任何快慰。
死士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在靖穆帝脸上的指痕,在冷白的肤色上格外醒目,他恭敬回答,“是!”
这位是什么身份其实一目了然,他身上太多带有龙纹的配饰,而恰巧宫中的靖穆帝传出死讯。
从至高无上的帝王沦落到被囚于小院的罪奴身份在一朝之夕天差地别,令他一个死士都感觉到唏嘘和荒诞。
南王其实明白,对于靖穆帝而言,堂堂正正的杀死他,才是对他的尊敬,但是何皇后是他血脉相连的姐姐,又以死相逼,他只能将靖穆帝囚禁起来。
“狗屁不通的情爱!”
南王离开了小院。
……
第二天靖穆帝殡天的消息传遍整个皇宫,哀嚎一片,不论是不是真心实意,都哭的狼狈不堪。
至于是不是荣王杀的,所有人心中自有决断,但是为了自个儿的小命,都闭口不言,太子是个顶顶薄凉之人,弑父杀兄如果由太子来做那并不意外。
靖穆帝原来的首领太监刘林,哽咽的颁布“遗旨”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继位!钦此!”
太子一席丧服,跪着接过遗旨,“儿臣领旨!”
皇后和帝王
因为靖穆帝逝世,天下缟素,当今陛下的登机大典延后一月。
别苑的沐水殿内,贺玥昏睡了四日,终于转醒,女医慧青连忙小心翼翼的扶她靠在床头。
贺玥第一眼就看到了慧青身上的丧服,她恍恍惚惚的伸手去摸,是麻布样式,清幽雅丽的面上浮上疑惑,“谁去了?你怎么敢当众穿丧服?”
慧青跪在床榻下方的脚踏处,双手放在贺玥的膝上,翕动嘴唇,缓声道:“主母,是靖穆帝驾崩了,任谁都得穿丧服。”
贺玥神情迷茫,几要认为自己睡了几月乃至几年,事情变迁太快,令她猝不及防,她缓缓垂头,墨发披散在肩头,更显弱不禁风的病态。
她不禁喃喃自语,“我难不成昏睡了几个月?靖穆帝怎么会突然驾崩?”
慧青极力组织语言,力求说出的话没有忌讳,“主母,是荣王谋反,杀了靖穆帝,但是他留下遗旨,太子殿下如今已经是当陛下了。”
慧青小心翼翼的抬头,口吻不明,“陛下于今日早晨下圣旨,封您为皇后,持凤印,入主中宫。”
她想问主母还愿意走吗?皇后和太子妃终归是不一样的,这天底下最贵重的女子就是皇后了,母仪天下,众女之首。
一只颤抖冰冷的手搁在慧青的双手上,贺玥那双眸子淡然平静,好似将慧青眼里的未言之意给看透了,她嗓音平缓,慢慢点头,“你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同你已经走到了现今这一步,我万万不会退缩,计划造旧,就怕没了靖穆帝,我们更难走了。”
她近乎诡异的直觉告诉她,靖穆帝没有死,他那般人物死的怎么可能如此轻飘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