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日來他幾乎都是宿在大理寺,少女失蹤案牽扯甚廣,尤其涉事者還是王公貴族,若沒有妥善處理,便可導致朝野動盪,而這絕對不是建康帝想看到的。
所以哪怕知道這裡面也有楚君鴻的參與,或許是為了給鎮國將軍留幾分薄面,在建康帝或明或暗的警告下,衛辭也不得不就此罷手。
溫聿面露譏笑,「皇上也是越來越糊塗了,楚老將軍昔日是戰功赫赫,但如今子孫一代不如一代,這大闕朝的武將,又不是光楚氏一家,依我看,姜武侯父子不比那楚氏前途無量?」
衛辭正想說什麼,瞥見對岸曲廊上的景象時,瞳孔驀然一縮。
「小姐!」
「表小姐落水了!」
「沈菀!」
一陣混亂的聲音隔著厚重的水幕,聽得並不真切。
沈菀費力地撲騰著,在落水之時即刻屏住呼吸,才不至於被池內的水和泥沙嗆死。
正掙扎著想往上游,隱約間卻看見了衛辭跳入池中,沈菀心中大喜,索性任由自己往池底沉溺,直到一隻有力的手將她撈起,她便如水妖一般,死死地纏著對方的脖子,上岸了也不肯鬆手。
「沈菀!」
衛辭拍打著她的臉頰,許是沒控制好力道,那白嫩的肌膚上立馬浮現了幾道紅印子,疼得沈菀眉頭緊皺,衛辭卻以為她正難受著,把人翻了過去,衝著她的後背一頓猛拍。
沈菀的五臟六腑都快被他拍出來了,唯恐自己死在衛辭手裡,她佯裝吐出了一口水,緩慢地睜開眼睛,一看見衛辭,便嗚咽著哭了出來。
「小舅舅……」
沈菀一頭栽進衛辭懷裡,哭聲細細軟軟,仿佛受盡了委屈卻又不敢大聲宣洩,柔軟的身軀微微顫抖著,偏生眼眶通紅,輕而易舉地便能勾起憐愛。
溫聿疾步趕來,看見沈菀這副模樣,那張素來帶著笑意的臉也沉了下來。
斜睨著旁側心虛的衛萱然,他冷笑了一聲,「衛國公府的三小姐,還真是讓我大開眼界,就是不知,這般歹毒心腸,有什麼資格當太子妃?」
明知衛萱然最在意什麼,溫聿偏偏往她心口上扎。
衛萱然頓時就慌了,急急忙忙解釋:「四叔,不是這樣的,是沈菀自己掉下去的,跟我沒有關係!」
見沒人理她,她急得跺腳,又衝著沈菀威脅道:「沈菀,你說話啊!是不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沈菀重重地咳嗽了兩聲,顫抖著身軀,仿佛怕極了衛萱然,藉機往衛辭懷裡躲了躲。
「小舅舅,都是菀菀不好,你別怪三表姐……」
衛辭面色冷沉,掐著細腰的手微微用力,滴著水的鬢髮擋住了凌厲的眼角,漆黑的眼眸中滋生著怒火。
「十一!」他語氣冰冷地吩咐道,「衛萱然惡意傷人,送去大理寺,關押五日。」
話音一落,別說衛萱然了,就是沈菀都被嚇得臉色一白。
直到衛萱然哭著喊著被十一拖走了,沈菀仍回不過神來,看著衛辭的眼神已然帶著幾分懼意。
衛萱然可是他的親侄女,他竟也下得了如此狠手!
若是哪日,他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發現她就是個騙子,她的下場絕對比衛萱然慘千倍萬倍。
沈菀抖得更厲害了,同時死守住身份的決心也更加堅定。
衛辭送她回流風院後,沈菀被青竹逼著灌了一碗薑湯,小臉慘白慘白的,唇瓣卻如初開的花蕊嬌艷欲滴,眼角泛著淚光,甚是憐人。
碗剛放下,外面便傳來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老爺,我不活了!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平白無故地就被送進了大理寺,這讓她以後還怎麼嫁人啊?」
衛紳忍著怒火,「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找衛辭問個清楚!素日裡他行事囂張就算了,如今竟是連自家人都不放在眼裡!」
沈菀正準備去湊個熱鬧,誰知道房門突然被一頓猛敲,嘴上說著要去衛辭算帳的衛紳,竟是來找她了。
沈菀磨著牙,這叫什麼?柿子就挑軟的捏是嗎?又不是她把衛萱然送去大理寺的。
沈菀手忙腳亂地爬上床,青竹攔不住強行闖入的衛紳和薛姨娘,一咬牙,扭頭朝著東院跑去。
「沈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
「咳咳!」
衛紳苛責的話被一陣虛弱的咳嗽聲打斷,他雖是沈菀的長輩,但也顧及男女大防,未闖入內閣。隔著珠簾,也能看見沈菀倚靠在引枕上,緋色的唇襯得小臉愈顯蒼白,似乎剛哭過一場,眼角泛著紅,眼眶內凝著薄薄的水霧,我見猶憐。
「舅舅。」
瞧見衛紳,她雙眸微亮,滿臉期待的笑意,沙啞的聲音透著幾分歡喜,「舅舅是來看我的嗎?」
衛紳那滿腹的責罵,頓時梗在了喉嚨里。
薛姨娘卻仗著有衛紳撐腰,仇舊恨一起算,頓時腰板都挺直了。
「沈菀,你做什麼春秋大夢?你害了薛逸不算,如今竟然連萱然也不放過,我看你就是個掃把星,從你來了衛國公府,我們就沒一天好日子過!」
沈菀瑟縮了一下,眼淚立馬就涌了出來,倔強地在眼眶裡打轉著,低聲反駁道:「我不是掃把星。」
「怎麼不是?」薛姨娘惡狠狠道,「要我看,你爹你娘就是被你剋死的,你禍害了沈家,現在又要來禍害我們!我們好心收留你,你卻恩將仇恨,再這樣下去,只怕衛國公府都要被你搞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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