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老掌柜身后的年轻人轻笑出列,拜倒道:“国公爷目光如炬,在下卖弄了。”
“老朽有罪……”
老掌柜慢吞吞得站起来,作势要下跪请罪,一旁的徐岩看着这担心他跪下去就起不来了,赶紧拦住。
“无妨,请易姑娘坐下吧。”
一声易姑娘吓得徐岩差点儿把老掌柜放到地上去,这是个姑娘?
徐岩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遍,和他差不多的身高,面呈黄棕色,手指粗大,离得近了还依稀能看见茧子,这是个姑娘?别逗了!头发梳的是男子发髻,耳朵上倒是有耳洞,可连个小耳钉都没有,要知道刚刚有蛮人血统的贺子乔过来,耳朵上还有个大大的金耳环呢!眉是粗长的刀眉,唇是锋利的薄唇,徐岩怎么看也不像是个女的啊。这肯定是易云的真是面貌,能走到周煄面前来得人无一不经过核查,若是有易容化妆的痕迹,别说一个老掌柜,就是他亲自领来的也没用。徐岩两边看了看,换上女装,周煄都比这位易姑娘像个姑娘,一时间徐岩的内心是崩溃的。
“外出跑商,回来的时候听说国公爷召见小店,不敢耽搁就来了,可又没有帖子,不便登门。国公爷胸怀远大,对商人一视同仁,在下仰慕已久,厚颜想来请见,这才跟着老掌柜来了,还请国公爷不要怪罪。”
易云抱拳解释了来龙去脉,十分歉疚道。她一个女人说着仰慕,偏偏毫无暧昧痕迹,如同官场上的套话,没有半点热乎劲。
“易掌柜不必多礼,说不定你我如此相见日后也如‘捉刀人’一般成了佳话。”
周煄小小讽刺了一下,他打听到消息是易云还在山东,没想到她这么快就回来了。也是,之所以选嘉禾商行,除了糊弄徐岩的新贵说法外,更多的是向易北示好,这位易云可是易北的亲弟弟的女儿,嫡嫡亲的侄女儿,用来当旗杆再合适不过。
“国公爷雅量!”
易云恭维道。
“易掌柜是本地人,对西北的政策也应该清楚,大战一启,是不许买卖粮食的,这嘉禾商行的管事伙计多是军中退下来的,易掌柜义薄云天,当不是不顾国家利益,贪图蝇头小利的人。”
“国公爷放心,嘉禾保证,绝不在互市上买卖一粒粮食。”
“私下也不能。”
“自然。”
易云一届女流,在男人的世界里打拼,眼界手段都是一流,叹道:“嘉禾从不做这种是,奈何世上总有小人,赶不尽、杀不绝!”
“无妨,嘉禾有渠道,若是听说了什么,直接告知便好。易掌柜也放心,这边绝对保密,不会让易掌柜难做的。”
“是,谨遵国公爷教导。”
“不是教导,是交流,若说教导,还是易帅有本事,易掌柜代我问好。”
“是,易云代大伯多谢国公爷。”
两人说话的时候徐岩和老掌柜就默默看着,老掌柜手不抖了腿不颤了,一双小眼睛里满是精光,倒是徐岩手抖个不停,没人和他说过易掌柜和易帅有关系啊!
周煄把要说的都说了,送这两人出去。本想吃顿便饭的,可高竹提醒他不用太亲厚了,和将士文官都没有这么隆重,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送走了这波商人,徐岩觉得自己元气大伤,智商受到了莫大的鄙视,告辞回房疗伤去了。
周煄转战书房,高竹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周煄:“主子,这是贺子乔呈上的。”
周煄想把查探的重心放到蛮人那边,自然要布人手,这位贺子乔是贺曼的弟子,贺曼是名噪一时的忠仆周立传养大的,而不管是贺曼还是贺子乔都是周炽给他的。周煄从未像此时一样感受到兄弟的力量,周炽、莫愁……
让徐岩参与接见商人的事,是对徐家的信任,也是对徐家的试探,从最初的感动中走出来,周煄不知徐家是真的雪中送炭来了,还是家族政策,就像三国时诸葛几兄弟分侍几主一般,不论是谁成功了,于家族都有大益处。周煄希望不是这样,现在什么年代了,还以为是世家做主的南北两晋呢!
说话不说全,做事留三分,官场上就是这样,对徐岩是这样,对曾毅也是这样,曾毅和贺子乔也互不知晓对方的身份。
展开信纸一看,果然。自王妃去世后就再也没有娶妻,以深情著称的惠王真的有个儿子藏在土默特部中,才二十多岁,算算年纪,他出生的时候,就是惠王妃去世的那一年。这么想来,惠王妃是怎么死的还两说呢。
找到惠王谋反,勾结蛮人的动机,补上了书中没有说明的漏洞,周煄就放心了,原著中恭郡王和徐子旭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周煄揉着眉心深感疲惫,和一群人精动了一天的脑子,他也扛不住了。
“还没有靖安侯的消息吗?”
他们都快消失一个月了,深秋草原上的一个月,没有补给,没有方向,怕是凶多吉少啊。
“没有,斥候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连尸体都没发现。”
高竹绕到周煄身后,轻轻给他按摩头部,轻声道:“易帅那边送来了失踪名单,这些人应该和靖安侯在一起的。”
“给我看看吧。”
周煄挣扎着起身。
“主子靠着吧,奴才念给您听。”
周煄小小年纪就熬得有白头发了,高竹等忠仆看着都心疼,总想方设法让他多休息一下。
“嗯。”
周煄摆摆手,乐得清闲。
“靖安侯当初追敌带的是西宁关守备营的将士,从北大门而出,开始的三十里还有踪迹,之后就再也找不到了。我们在蛮人那边的探子也没有传出消息,想来蛮人也没有找到他们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