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郡王微微一愣,这件事是他疏忽了,当时他信小徐氏,又恼了周煄,才任由他在西山寺住了三年。
“可你告诉了始明。”
这才是恭郡王最在意的地方。
“徐始明何等人物,六岁能文,十岁猎虎,文武双全,自步入朝堂,抒诚供职,器亮纯全,素得陛下倚重,一年三迁。可和你在一起之后呢?先前别人敬的是徐始明的才华人品,如今人品堪忧,才华都要受怀疑,勉强保持着尊重,看的不过是陛下和长公主的面子罢了。你害人不浅,还不许别人迷途知返吗?”
“我们的事,岂有你置喙的余地。”
说实在的,恭郡王一怒一喜,本来他是很生气的,可听周煄这么说,总有莫名的高兴,他看上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我巴不得没关系。你要去谈你的风花雪月就去谈,逼死发妻得来的东西都不珍惜,你又会真看重什么。”
话题又绕回来了,徐氏的死重来是父子之间的死结,说不清楚的。
“本王最后再说一遍,徐氏的死,与我无干。”
恭郡王平淡道:“看在你本意维护始明的份儿上,这次本王不追究,下不为例。”
恭郡王带着人又呼啦啦得走了,周煄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劲儿。他一度以为自己会死,他以为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就要发生在当下,可是,他没有脱身的办法,没有办法!若是今天恭郡王不改主意呢?得一顿板子是小事,若是恭郡王真的把自己杀了,谁会为他出头,把他当鹦鹉一样逗弄的皇帝陛下,还是关系诡异的徐子旭,不,都不是。周煄的心在狂跳,难道以后就靠别人的怜悯和善心活着吗?
“主子!”
高竹也被吓得不行,若不是周煄坚持,他们这些下人无一幸免,如同王妃院中奴仆。
周煄爬起来,腿软得站不住,靠在高竹身上走到碰死的丫鬟身边,到现在周煄都不知道这个粗使丫鬟的名字,可她就这么活生生的消失在自己眼前了。头骨崩裂,白的红的挤做一团喷射出来,鼻腔萦绕的全是血腥气。
“主子,别看~”
高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
“要看,看清楚,日后再不会了,再不会了。”
若是他能握有和恭郡王抗衡的权利,他的丫鬟何至于被恭郡王一句话就吓得自杀,说到底,不过是怕自己保不住她。所以,她死在自己面前,用死亡告诉自己不会吐露任何秘密,也哀求自己照顾好他的家人。周煄诧异自己在这么恶心恐怖的画面下还能分析这些,一转头,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厚葬,安抚她的家人,安排时间,我亲自去看。”
周煄吩咐道,起身进屋洗漱。
周煄刚起身,就有奴才来通知:“王爷吩咐,请三公子到常瞻堂跪经三日,以思己过。”
“知道了。”
周煄面无表情道,还以为逃过一劫,没想到恭郡王在这儿等着,常瞻堂是王府供奉先祖的地方,当然隆重不比天坛,贵重不比宫中奉先殿,不过是给各家王府一个日常祈祷供奉的地方。常瞻堂常年无人,阴冷得很。
“王爷请三公子即刻前往。”
奴仆见周煄不动,又提醒道。
“那你的王爷有没有吩咐你不许我洗漱更衣啊。”
“这……这……三公子请便,三公子请便。”
奴才是见碟下菜的好手,周煄和恭郡王顶上都不怕,难道回给他一个小小奴才的面子,这样的硬茬子,奴才哪儿敢多嘴。奴才在心里直念:唉,都说三公子平易近人,那是没见过他发火儿的样子,到底是皇家贵人啊。
周煄进屋坐在浴桶里,慢慢清洗自己的身体,被热水包裹着身体,神智才慢慢回笼。
“叫程木回来,不要联系我们的人,不要往外传递消息。”
周煄吩咐道,报信人一来,周煄就打发程木到府外准备马车去了,如今看恭郡王一心整治风气,还是不要顶风作案了。
“是。”
“都安份些。”
周煄再次嘱咐。也暗暗告知自己安份些,没有本事又上蹿下跳的,难不成要做第二个碰死在石头上的吗?
周煄这样给自己下决心,可惜就他这脾气,对上恭郡王永远都在火山喷发,只能以观后效了。
周煄起身,让人擦干头发,自己换了身厚点儿的衣裳,在腿上绑了“跪的容易”
,往常瞻堂而去。
泥土夯成的青砖,光可鉴人,散发着幽幽冷光,屋里只有神龛上的香烛闪着微不足道的热量,比周煄想像得还要阴冷。
周煄带了一串佛珠来,说是跪经,自然是念经。
在西山寺三年的功底显出来了,旁边监视的人可没反应过来那佛经刁难三公子是不行的了,就算王爷有吩咐,他们也不敢做的太过,这跪在地上的儿子,日后父子和好了,遭罪的还不是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数佛豆、捡佛米这些折腾人的把戏就没使出来了。
三天三夜,除了吃饭如侧,就跪在一个薄薄的蒲团上,周煄后悔得不行,还不如打他一顿板子呢,这样至少不受这个零碎罪。
第三天下午时间一到,等在常瞻堂门口的程木和高竹赶紧去把人扶起来,周煄现在双腿用不了力,基本是两个小厮驾着走。
周煄不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满府都知道他被罚跪经了,现在装个面子有什么用。刚进清泉院,周煄就吩咐人去请太医,他也不是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的人,管什么王府脸面。
“拿冰水来冷敷。”
他的膝盖没有破皮,只是肿大发紫,48小时冷敷,过后热敷,这点儿常识还是有的。
没一会儿跑出去请太医的程木就回来了,丧着脸道:“王爷不让请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