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女士想不通。
“若你放在陈列室的绣品被呦呦随便拿去借给旁人,还回来时脏污毁损,你不同她发急?”
陆広植疲惫地问。
“那能一样吗?”
安女士瞪大眼睛,“我倾注了多少心血在上头!”
“不一样吗?”
陆広植叹息,“老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他端起餐桌上的碗盘,送回厨房,把空间留给妻子。
安女士坐在冷冷清清的小餐厅里,望着一盘只吃了三只,热气散尽,浓油赤酱的汤卤上结着一层白花花的猪油的酿田螺,仿佛满腔赤忱已冷。
她心里有丝烦躁。
这时陆広植拎着一只大帆布袋返回小餐厅,直直递到她眼前。
“你自己看!”
语气里有些隐忍的火气。
安女士接过环保袋,左右扯开磁吸搭扣,方方正正的帆布袋里,一个二十五寸大相框跃入眼帘。
安女士本能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原木相框左右两边,从布袋中取出。
色彩浓烈艳丽到炫目的绣像一点点展露在她眼前。
相框中框裱着的人物绣像尺寸略小,穿一身华丽繁复民族服饰,怀抱琵琶,侧身当风而立,衣袂被风拂起一角,脚边一头小小羔羊,背景是绵延起伏的苍山,四周装饰着富有民族特色的软花纹,浓郁西域风情与中原文化相碰撞,教人不忍释手。
“这针法、构图、用色!这是……”
安女士以一只手轻轻抚摸相框表面,然后欣喜地抬头望向丈夫,“这是以五彩毛线绣制的江都公主绣像?你从哪儿得来的?”
她一直想要搜罗民族刺绣精品,只是有收藏价值的绣品,不是已被博物馆收藏,就是流失海外藏家手中,很难找到像这样一幅既有鲜明民族特色又有文化内涵、保存完好的绣作。
想不到丈夫竟替她寻到一幅!
“不是我,是呦呦。”
陆広植坐到妻子身边,“安欣,虽然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你对呦呦的态度,实在要改一改了。”
安女士眼帘低垂,默默注视手中的绣像,不语。
旧宅深弄金丝卷(上)
“陆小姐,早!”
当有痕停妥车,走进拍卖行浦江分公司,门口保安微笑着一边替她拉开门,一边同她打招呼,
“早上好,小祝。”
有痕回以微笑。
拍卖行一日三班的保安,出自雷霆保全公司,大部分是退伍军人,往门口一站,肩宽背阔,身形笔直挺拔,目光明亮敏锐,教人一见便生出安全感来。
前台接待笑盈盈的,“?兰妲度假回来了?玩得可开心?”
“有幸在五月碰到十年一遇的大雪,体验了‘早穿棉袄午穿纱,围着火炉吃西瓜’的生活,不虚此行。”
有痕从随身背的大挎包里取出一只小盒子递给前台,“不巧遇上暴雪,许多计划不得不取消,没来得及多逛多看,只匆匆买了些小纪念品,阿曼达你不要嫌弃。”
阿曼达接过小小红丝绒盒子,打开盒盖,不由得轻呼,“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