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遭,安欣仿佛褪下有色眼镜,看梁如诗比从前顺眼得多。
周二下午,安欣出院。
傅其默乘一辆宽敞黑色罗尔斯罗伊斯幻影来接女朋的父母。
这辆长轴距、一键隔离、驾乘舒适如同陆地游艇的豪车令对汽车全无研究的安欣都低声问女儿:
“这不是小傅的车罢?他家里很有钱?”
有痕想一想,“他家是他家,他是他。”
安女士不做声。
齐大非偶。
他们家,哪怕她的作品拍出千万高价,但和这些出入动辄豪车代步的有钱人家比起来,还是天上地下的差别。她以往因为注重自己的事业,不很关心女儿,但也不希望有痕找个家世差距太大的另一半,将来在夫家要伏低做小,挺不直腰杆。
送女朋友及父母回到矮桥镇的家里,傅其默稍坐片刻便起身告辞。
“我在家里住一晚再回去。”
有痕送他到门口。
她不完全放心母亲,总要留在家里观察一晚,确定母亲无事才好。
“我等你回来。”
傅其默吻一吻有痕额角,这才离开。
有痕返回客堂间,父亲已开足了暖气,又给母亲换上舒适的居家拖鞋,老夫妻正各自拿着手机在亲友群里报平安,见女儿进来,安欣放下电话,招手教女儿到她身边坐。
“小傅——”
安欣斟词酌句,“不是他说的那么简单吧?”
没有凌珑从中作梗,她眼前仿佛阴翳尽散,注意力前所未有地放在女儿身上,便发现很多微小细节:女儿的这个男朋友,家里有由专人驾驶的豪车;穿着打扮虽然低调,但剪裁做工精致;戴看不出年代感但必定价格不菲的古董手表……
母亲问起,有痕也不隐瞒,“是,他家境颇殷实。”
女儿面容沉静,没有一丝得意轻狂,安欣却无由地想起她小学时,曾参加绘画比赛,获得一张二等奖的奖状和一套水墨画颜料作为奖品,女儿兴冲冲拿着奖状与奖品回到家里,脸上洋溢着掩不住的兴奋,对她说:妈妈,我得了二等奖!
她当时怎么回复女儿的?
她看一眼奖状,漫不经心道:学了这么久,才拿个二等奖?
女儿脸上欢快的笑容一点点隐没,消失在伤心的眼神里。
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快乐的事也好,伤心的事也罢,女儿很少——不,不是很少,是再也没有拿来同她分享。
有痕没打算同母亲深聊男朋友的家世,她取过放在八仙桌上的纸袋,打开来,将出院时医生开的药一样样摆在桌面上。
“马教授说您这次额骨头高,晕厥不是脑梗造成的,”
有痕对照出院注意事项清单,一项项看过去,“但高血压造成的脑血管痉挛也要引起重视。今后要避免焦虑急躁、紧张压力,清淡饮食,适当运动。”
有痕将早中晚需服用的药物拍照,标注剂量和饭前还是饭后服,发给父亲。
“要按时服药,不能教姆妈像以前那样,为了绣一幅作品废寝忘食,在绣绷前一坐就是几小时,得给姆妈设一个闹钟,每隔一段时间起来走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