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画展筹备得怎样了?”
吴静殊起身,抱起傅亦一往屋里走。
“隆美术馆提供场地,老林亲自策展,”
傅其默上前伸手护住一老一小,“可谓本埠画坛年中盛事,开幕那天,您一定要来。”
数年来凡由林遂韬的隆美术馆策展推出的艺术家,几乎个个身价扶摇直上,成为艺术品投资市场的宠儿,其中最成功的当属留法归来的徐见微。
徐见微的作品如今动辄以千万元甚至上亿元成交,被称为浦江画坛金童,其商业价值已赶超他的著名油画家父亲。与法国籍妻子苏菲娅·马奇亦是鹣鲽情深,共同致力于中法艺术交流活动,成为文艺界宠儿。
吴静殊乐呵呵的,“好好,一定去!”
又问有痕,“请你妈妈了没?不然她又要吃醋。”
当年两师徒一起在街头被摄影师拍进镜头,在时尚街拍圈小火了一回,教安女士知道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时隔多年,有痕偶尔说起,吴静殊才知道还有这么一回事。
她这一生,始终不希望因自己而破坏他人的感情,夫妻感情是,母女感情亦然。
有痕笑一笑,“确定要举办画展,第一个邀请的就是妈妈。”
安女士已能平心静气地看待女儿这辈子都不是一块学绣花的料,得知女儿将要举办个人画展,她替女儿感到由衷高兴。
她已将工作室交给年轻人管理,她只负责教授刺绣技艺和浦绣文化传承,一年当中有近半时间和丈夫陆広植到全国各地去搜集民间刺绣作品,打算在有生之年整理出一套完整的民族刺绣图谱,给刺绣这项非物质文化遗产留存一份详实的图文记录。
至于凌珑——
利益驱使的野心,终究免不了落入商业为先的窠臼。
没有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丰厚的财力支撑,工作室场地的巨额租金和她许诺给跳槽至她工作室的绣师们的高额底薪,很快便将她的工作室拖进入不敷出的窘境。
浦绣本就不是能一蹴而就的技艺,作品也需要时间和技巧打磨,短期内无法产出大量精品力作,绣师们的名气又远不如安欣,凌珑浦绣工作室轰轰烈烈地办起来,撑不过两年就黯然收场。
有痕最后一次听到关于凌珑的消息,还是自老友梁如诗处,她的交际圈里有人在电商平台买了一幅挂名安欣安女士出品的浦绣,知道她与安女士有渊源,想找她打听,这幅作品是否确实出自安女士之手。
梁如诗说,只消看一眼,就知道那绝不是安女士的作品,“浮躁、小家败气,透着一股急功近利。想必是凌珑的手笔。”
有痕没想到曾经在她面前春风得意、比她与安女士更像母女的凌珑,有朝一日会沦落到打着母亲的旗号在网上卖伪作的地步。
“你可提醒一下阿姨,别教她坏了名声。”
梁如诗对凌珑,真是一丝好感都欠奉。
毕竟安女士这几年一共才绣了两幅作品,市场上她的绣品更是一作难求。
都不必有痕提醒,安欣工作室已收到消息并着手搜集证据,务必要打击假冒伪劣商品,维护品牌形象质量。
凌珑就这样淡出了有痕的生活。
反而是堂弟陆皓,辞去教职,在德富应聘成功,从此凭借他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在大学教书时累积的好口才,在拍卖公司里混得风生水起,倒教有痕颇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