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
他道。
陈酿被揉了头顶,马上抿着嘴不说话了,耳尖又隐隐有些发红。
直到众人上了飞剑,继续往北边飞,封似月远远望着那村子的布局,突然停了下来。
安初瑶已经窜出去老远,又拐回来,问道:“怎么了?镜眠公子有何新指示?”
封似月的眼眸愈发深沉,只盯着那元德庄看了许久,才道:“无事。”
陈酿在他身后轻轻扯了一下他的袖子:“镜眠,你有话就说,我们都相信你。”
封似月又远望了一眼他们埋过尸骨的佛寺,突然道:“如果我说,想回那寺庙里,把和尚尸骨重新挖出来看看呢?”
安初瑶不敢置信道:“你疯了?”
楚纯柔却道:“公子想这么做,必然有他的道理,初瑶,我们回去看一看吧。”
陈酿道:“镜眠的理由呢?”
封似月道:“有些事可能要重新检验一遍才能下结论。”
陈酿道:“那就回去。”
安初瑶一脸“你们都疯了吗”
的表情,但还是拗不过,御剑跟在了封似月后头。
重回古刹遗迹,封似月眼里又看见了许多新的痕迹。
被推倒的围墙,缺口处有明显的锐器凿痕;倒地的梁柱上,有绳子牵引造成的弯曲和勒痕。
挖出来的和尚尸骨,除了砍头伤,没有任何外力加诸的伤痕。
封似月难以置信地摆弄着那堆白骨。
其中有一具骨龄最高的白骨,其肋骨倒是被外力弄折了不少,却是多角度打击伤,换言之,伤害他的可不是一掌就能要人命的魔修。
而是从四面八方伸过来的拳脚——
是凡人。
封似月只觉得手脚冰凉。
安初瑶和楚纯柔尚且不知封似月的结论,封似月看了一眼满面天真的安初瑶,和旁边沉静美好的楚纯柔,最后,只对陈酿招了招手。
他们走到倾倒的石碑后面,封似月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小声道:“这座宝刹里发生的二十一桩人命案,很可能不是魔修所为。”
他说完又有些后悔,或许这样肮脏的真相不应该说给满腔赤忱大义的大男主听。
陈酿却很快道:“他们是被绑起来砍的头。我从小在修士为尊的陈家长大,我知道修士要杀凡人,是不需要用绳子绑他们的。”
封似月怔住,原来陈酿早就有此猜想了?
陈酿道:“墙是用农具破开的,柱子……大概是用绳子捆着,用牛马等牲口拉断,造成魔门入侵的模样。”
他又抬头看着封似月的眼睛,一双黑瞳清澈寒冷如冰潭,“那老住持,是被他们捆着逼供,生生打断了肋骨。”
陈酿最后说:“他们想要的恐怕是……”
封似月不禁开口,与他异口同声道:“松香沉尸墓。”
封似月沉声道:“如果老住持生前说过让他们一路往北,那他们村子所在的方位就情有可原,否则我想不出将世代生存的村子建在一座只能挡住东南风的北山脚下,是有什么五谷丰登的理由。”
陈酿道:“那我们还去吗?”
封似月道:“你做决定吧,我已经被这里的一切弄乱了心神。按理说,村里人不会骗我们,因为他们要靠修士来寻找秘境入口,他们的确都是凡人。所以北边应该是……至少是大和尚告诉他们的真实供词。”
他又拧了拧眉心:“但不能排除大和尚骗了他们。可大陆完全没有关于这段历史的记载,很有可能是因为……寻找那秘境,或者说进过那秘境的人,都没能活着从靡洲离开。”
他低声说:“阿酒,我无法做出判断,此时此刻,我把性命交托于你,你说往北,我便往北。你说往南,我必往南。”
陈酿的双眸在薄暮冥冥中微微闪动着,他要微微仰着头才能看着封似月的眼睛,而封似月垂着睫毛,十分专注地望着他,好像他那尚比封似月矮一截的肩膀上,能担住封似月所有的信任。
信任到就那样轻易地,将举足轻重的选择权,交给了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