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什么都没说,筒子楼里却渐渐有人传开,说是谢归澜杀的人,反正他平常就阴沉沉的,不像个正常孩子。
要是说别的小孩杀人,他们可能还不信,但说是谢归澜,反倒不是很意外。
只有那个老人根本不相信,她是看陈卫国死了,宋令薇又被警方怀疑,搞不好要被抓,觉得谢归澜怪可怜的,何况谢归澜还救了她,她才把这件事告诉警方,想说谢归澜是个好孩子,他妈妈也不会杀人。
警方的调查结束,老警察穿着黑色雨衣,按了按谢归澜的肩膀,蹲下问他,“小谢,你知道什么是巴甫洛夫的狗吗?”
谢归澜薄冷的眼皮动了动,他什么都没说。
老警察也没再问,他临走前嘱咐宋令薇,“孩子碰到这种事,可能会有心理创伤,你要是有空,就带着他去找心理医生问问。”
当然,谢归澜不会有什么心理创伤,他希望宋令薇带他查的,也不是这个。
他不指望宋令薇能听懂,只要能做到就好。
然而宋令薇却听懂了,就算谢归澜不是她亲生的,但她是他的妈妈,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她深夜赶到筒子楼底下,对上谢归澜的双眼,就知道了陈卫国是被谁弄死的。
谢归澜是想把陈卫国困在天台,给他把毒品拿出来,跑到警察局报案的时间,但不可否认,他想过另一种结局。
这个结局才是他更想看到的。
暴雨越来越大,宋令薇很绝望地撑着把黑伞,另一只手牵住谢归澜,跟老警察分开。
折磨了她七年的魔鬼死掉了,但她手上牵着的,才是真正的魔鬼。
陈卫国又赌又嫖,筒子楼里的人本来就不太待见他,宋令薇又做那种生意,很多人嫌她脏,再加上谢归澜出了事。
宋令薇只要一出门,就到处都是异样的眼神,甚至有人指着她鼻子骂,让她赶紧滚蛋。
只有那个老人很担心,她想不通这到底怎么回事,觉得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她去找宋令薇,问她,“小宋,我能不能再重新说一遍啊,我当时没说好,我……”
宋令薇只是哭。
她后悔当年没扔掉谢归澜,那个暴雨的晚上,她牵着谢归澜回家,特别想再把他扔掉。
但三岁的谢归澜她都没能丢掉,何况是七岁的,只要谢归澜想找她,就一定能找到她。
宋令薇哭了几个晚上,哭到肚子疼,去医院查出肠癌,她头乱糟糟地回到家里,小谢归澜垂着眼站在旁边。
“小澜,”
宋令薇擦了擦眼泪,她终于下定决心,她跟谢归澜说,“去收拾行李,咱们去淮京,找你爸爸。”
谢归澜当时并不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条路,他们离开的那天,仍然只有那个老人来送他们,还给他们蒸了包子,让他们路上吃。
……
淮京一中校庆办得很盛大,深夜这边街上都是家长们的车灯,霓虹映过雨幕。
宋令薇在车上捂住脸。
她实在是太害怕了,陈卫国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死在谁手上,她不敢见谢归澜,怕自己有一天也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又不是谢归澜的亲生母亲。
高二的学生都留下来打扫礼堂,岑雾以为岑父岑母他们应该走了,他刚才就说过不要等他,肯定会收拾很久,反正还有司机在。
然而晚上十点半多,离开礼堂时,岑父岑母居然还在,岑骁也在。
晚上下着雨,太冷了,岑骁让岑父岑母去车上等,他怕岑雾出来没看到他们,自己走了,就撑着伞在礼堂外面等。
岑雾拉住谢归澜的手腕走过去。
他扇了谢商景一巴掌,被谢明诚看到,不管谁打谁,谢明诚都会觉得谢商景给他丢脸,今晚谢商景少不了一顿马鞭。
谢父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他在山区长大,家里八个兄弟姐妹,都挨过打,就算谢商景是谢家的大少爷,他也照打不误。
岑雾担心会连累到谢归澜,今晚不打算让谢归澜回谢家。
岑骁的脸色沉了沉,岑父岑母都很娇惯岑雾,他也不遑多让,但岑雾有点太过了,谢归澜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岑雾瞒着父母跟谢归澜谈恋爱,还把人带到家里,他总觉得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