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塞你做的对,这事儿要好好盘算一下,不能白白便宜了这呆子,否则说不定还是不知道珍惜这份感情。哎!我说你师父的风流本事这小子怎么一点也没学去呢?”
早已过了花甲之年的芮江月容貌和三十年前相比几乎没有任何改变,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悠然喝茶的陶忘机,接着道:
“有些女子啊,是真的值得男人穷尽一生去疼爱的。你还小,要长大以后才懂。男人呐!要事业,要地位,要财富,要面子,而女人呢?满心满眼都是那个心心念念的男人,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有时候却成了别人的九分之一。婉儿这姑娘师娘喜欢,断不能再让她受了委屈。你说呢?”
扫了一旁仍在聚精会神喝茶的陶忘机一眼问道。
仍是一身白袍看似中年儒生的三无斋男主人反应慢了些,芮江月“啪”
的拍了声桌子喝道:
“问你话呢!”
在外人面前始终举止有度的中年男人此刻在娘子面前有些理亏的样子,因为二徒弟当年问及这桩婚事他的稍一犹豫而将如此美满的姻缘整整耽搁了十年之久,懂事了几十年的芮江月也因这事憋了十年的火没,今日见到自家男人又如当年那般像是不当回事一样,终于忍不住了。
其实在陶忘机多达九名的真传弟子中,凌西楼因资质问题,自身又醉心于烹饪,武功在众师兄弟中只能算是差强人意。而桂天元,不管是文采还是武功,就当下来看,都稳居第一,但这仅看烧包外形和自家师父最为相似的二弟子却有一个让人不敢相信的缺点,那就是脸皮极薄,十年前是,如今大抵也没怎么改变,所以秦塞没把金婉儿的讯息直接告诉他。
然而,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家庭地位永远排在第一位的当然而且永远如果一定是师娘,秦塞至今都想不通,实际年龄早已过了花甲的师娘为什么至今仍能做到看起来和师姐年龄相仿,尤其是那双丹凤眸子,大而狭长,还清澈似水,白了陶忘机那一眼的风情连她的“塞儿”
都打了个冷战,实在担心除夕那晚连师姐都被她比下去。
端庄丽人瞥了眼门口,池夜菲如约而至,自己搬了一个绣墩和姐姐促膝而坐,一身红衣马尾辫,不施粉黛的脸蛋儿和秦塞刚进三无斋的第二天见到的模样一样粉嫩。
“我说老二,小桂子的事情你要多费点心,别让孩子们啥事儿都找我。”
芮江月叹了口气。
“小桂子?小桂子有啥事儿?这孩子比我还懂事儿!”
池夜菲惊讶的瞪大了双眼,不巧的是陶忘机恰巧往这看了一眼,真的和他当年初见的十八岁的池夜菲一般不二。
他笑了。
这笑容,是充满童真的笑,是懵懂少年的笑,是情窦初开的笑,是缅怀过往的笑,是当年第一次在湖广看到那一袭红衣的笑。在这一笑中,有回忆、有喜悦、有甜蜜、有忆往昔峥嵘岁月。
更有一丝胆战心惊。
好死不死的,这贱贱的一笑被芮江月捕了个正着。
三无斋大妇终于拿出了女主人的风范,
“啪~”
的一声拍案而起,
伸出纤纤食指指着陶忘机道:
“你给我滚出去。”
这位江湖人眼中的神仙中人竟莫名消失了,无比突兀。
芮江月撇撇嘴,“噗~呲~”
一声笑了出来。抿了口茶水,她正色道:
“小桂子这孩子那都好,就是别看都过了不惑之年,面皮太嫩。这次既然塞儿带来了好消息,婉儿那丫头十年来还在苦苦的等着他,那我们就想想办法让他也在婉儿那里表面上吃点苦头,让丫头心里平衡一下。”
她看了一眼从小当亲儿子养的秦塞一眼,继续说道:
“男人呐!有时候还真是欠管教,容易到手的东西从来都不知道去珍惜。我不是说你啊塞儿,你二师兄这事儿,你好好动动脑筋,四季成衣坊的事儿先暂时交到四儿手上,除夕前帮你二师兄把婉儿娶回来,师娘记你大功一件!用钱就跟你二师娘打个招呼,我可是没钱了,刚丢了五十万。”
秦塞心中不由为二师兄默哀,同时又为他感到开心,自古以来的游侠列传上,从来被人津津乐道的,不就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的桥段吗?与此同时又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心道:我不是来找师娘寻求帮助的吗?怎么这事儿转来转去又回到自己这儿了呢?
西京洛阳城,龙门渡口,夕阳西下,威武雄壮的身影被余晖拉的极长,数日前因冰冻停运的码头空无一人,平添了几分萧瑟和凄凉。
“踏踏~踏踏~”
沿着河畔行来一队人马。人,头戴斗笠身着青衫;马,清一色的枣红大马,不管是人还是马,甚至连高矮胖瘦都如出一辙。
若有人在此地,在感叹这数十骑人马除了马蹄声全无其他杂音之外,一定会惊诧于这不可思议的整齐划一和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