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渐春忙答:“先走水路到鹊山渡口,换船顺丘泠江往南到夷中府,路上再行三日就能到信州。算来……要不了十天。”
“顺江而下确实更快,千里的路程,一日就能走完。”
秋泓细细一算,不由欣喜,倘若回程时间充裕,他兴许中途还能绕道回趟少衡。
樊州府外的碧玉江正是丘泠孟水一系的第一支流,若在鹊山渡口改道向西,要不了三天,就能看见少衡仰江阁的楼尖。
一想若是招安顺利,早早回京,自己还能顺路回趟家,秋泓的心情瞬间愉悦了起来。他先是给祝颛上了道奏疏,又将京梁一干事务安排妥当,而后就提,自己准备南下。
祝颛自然离不开秋泓。
在刚听到那天杀的土匪关振竟叫嚣着要秋泓亲自见他时,向来软弱的草包皇帝居然气得在廷议上大骂。他拉着秋先生的手百般恳求,最后甚至搬出了还没出阁读书的太子,说祝微自幼跟着秋泓长大,岂可一日分离?
只是如此胡搅蛮缠也拦不住秋泓准备南下的心,如今京梁一切稍定,北牧大军也正在喘息休整中,不趁此机会拿下关振,重创天崇道,又待何时?
于是,甩下哭天抢地的祝颛,秋泓登上了西江渡口的兵船。
他自幼水边长大,而土生土长的北都人李岫如则在刚一上船没行两天时就吐得昏天暗地。秋泓无奈,只得在鹊山渡把人放下,令他骑马绕道去夷中府会和。
“据说李峭如会水。”
送走李岫如,陆渐春忽然说道。
秋泓正在往中正司提督太监钱奴儿送来的奏疏上贴浮票,听到陆渐春的话,他不咸不淡地回答:“李指挥使总领轻羽卫,带着他,办事会方便些。”
陆渐春瞧那三个姓李的总有些不顺眼,尤其是李岫如,整日围在秋泓身边打转,叫人看了格外讨厌。但陆渐春向来与人为善,又很积口德,从不在人背后搬弄是非。
不过秋泓心如明镜,他一眼瞧出了陆渐春有欲言又止之态,于是问道:“怎么了?”
陆渐春本想含糊应付过去,可想了想,还是实话实说:“南边不少士卒都对李家兄弟颇有微词。”
“为何?”
秋泓一手写票拟,一手翻动前一日钱奴儿飞递来的长缨处密信,脑子里完全没空思索陆渐春说的到底是哪件事。
陆渐春措辞谨慎,委婉道:“有不少将士听闻,当初陛下在安州以身诱敌时,遇到了被俘的昭义伯,说那昭义伯在布日格台吉面前伏小做低。这事传出来,让老百姓知道了,都在骂昭义伯没骨气,还说那安州同知张崇明都斩了,为何昭义伯能继续安安生生地跑去陪都吃皇粮,这也……太不合法理了。”
秋泓写票拟的手一停。
南廷上下对李家三兄弟有意见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寿国公李执大开城门跪迎狼王开始,到祝颛登基,要李家三兄弟为殉国的将士们陪葬的呼声越来越高。
就在秋泓出京前,民间声浪已几乎压制不住,这也是秋泓会带着李岫如的最重要原因之一,既然压不住,那不如出去躲一躲。
但陆渐春说,不光京城,就连南边,都有这样的声潮。
“秋先生?”
陆渐春见秋泓不答话,自以为自己讲错了什么,一时紧张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