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打头的斥候面露疲色,正用手揉着太阳穴,他们成日游离在军营之外,除了赶路就是刺探,是很耗神的。
火光随晚风一晃一晃,旁边嚼着干粮的斜眼斥候往火堆里添了根柴:“老大,上次那家放羊的真是死倔,我就不信了,他们离榷场那么近,能没见过中州人?”
方脸斥候接话愤愤道:“妈的,要不是不让对榷场下手,早杀个遍了,还用得着费劲去审个放羊的!”
尖嘴猴腮的斥候嘴揪得像火疖子:“贱民真是不抗揍,碰两下就死,尤其是那个小媳妇,还敢咬我!下次非得再抓两个去去火!”
待在角落里的斥候小声道:“可别到处嚷嚷,咱们几个说说还行,如果让别人听到了,到时候不管是对面的,还是咱们元帅,都不会轻饶咱们。”
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领头的斥候烦得不行,竖起眉毛大吼一声:“够了!”
他双目如同野兽,依次扫过手底下的四个兵,仿佛要择人而噬:“这事,就此揭过。此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要是谁漏出去半个字,我第一个砍了他!”
藏在树林里的三人听得皆是握紧了刀剑。
虽说是战争期间,但交战时大家始终坚持不得恶意屠戮平民,这是不成文的规矩。
现在这五个斥候,不仅为了情报逼供平民,还用了虐杀的手段,谈起被侮辱至死的牧羊人,五个人竟没有一个人有后悔之意。
他们只是觉得掩盖罪责麻烦,甚至没有把牧羊人当作人看。
冬瓜气得浑身颤抖,他的爹娘就是放羊的,不舍得吃不舍得穿,有什么好的全给了他。现在,这群斥候杀了同为牧羊人的中洲人,满嘴混话,他恨不得扑上去活撕了这些畜牲。
林清颜握住了他的左手,紧紧地攥了攥,远处的火光让她的眼神不甚明晰,但生平罕见的,她动了杀气。
冬瓜在模糊的夜色里读出了她的口型:别冲动,他们,一个都走不了。
饺子在一旁点点头,黑夜掩盖不了少年人的愤怒,刀剑反射出细微寒芒。
林清颜微微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这五人的一举一动。角落里的那个斥候地位最低,若有声响,肯定是他先行动,也是最好入手的。
她向饺子和冬瓜使了个眼色,三人宛如花豹捕猎,悄然分散开来,形成一个半包围的阵势。这场战斗必须战决,不能让任何一个斥候有机会出信号。
作战开始!
沙沙,沙沙!
树林中响起细碎的动静,夜里虽然有风,但明显不会造成如此密集的声音,况且声源位置也太低了些。
尖嘴猴腮的斥候最先察觉到声响,抬起眼皮,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
斥候老大也听到了,不满地瞪了一眼他,对角落里的斥候吩咐道:“你,去看看情况。”
队里就属那个猴脸偷奸耍滑,一开始对那家放羊的小媳妇心痒痒,得不到了就动手。砍死人家媳妇,哪还有回转的余地了?只能审一审,看看能问出什么来,再一刀抹脖子算了。
只有死人不会泄密。
算起来也是他拖累了整支小队,这人不是个安生的,得想个办法解决了他。
斥候老大面色阴晴不定,吓得角落里的小斥候以为是自己惹怒了他,强忍着害怕一溜烟儿往树林里钻去。
沙树林里寂静无声,枝叶遮蔽出重重阴影,他离小队越来越远,屏息探向刚刚出动静的地方。
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