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华说完,从妆奁抽屉里取出一张银票,交到阿夏手上。
阿夏一个劲地摇头,说什么也不肯收。
来回几次后,容华把银票往她手上一塞,“阿夏,你在的不是林府,我也不是林曦月。你虽没银珠和我处的时间长,情分却是相差无几的!树挪死,人挪活。没有什么比身体更重要,再这样就见外了。”
因担心阿夏再把银票推回来,容华一说完,便转身往外走了。
阿夏拿着银票的手微微颤抖。
被王氏发卖的那天,犹如晴天霹雳。遭林曦月毒打的那段日子,她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完了。若不是还想看看银珠,哪天撑不下去了,或许她就一根绳子,一了百了了。
望着容华走在前面的背影,阿夏心想,老天爷到底是眷顾她的。
吃过早膳后,银珠和阿夏拿了腰牌出府,容华则带着十三去了趟佛堂。
昨天夜里,萧随抱着醉酒的她一路穿堂过府,丝毫不避人。府里上上下下全都瞧见了,她得去佛堂和吴氏说说,免得吴氏担心她是不是在宫里受了委屈。
这段日子,容华常来陪吴氏,时而说书解闷,时而聊聊家常,眼见吴氏眼里一天比一天有光,孙嬷嬷甭提有多高兴。
吴氏嘴上不说,孙嬷嬷知道她记挂着无尘院。是以平日里,无尘院一有风吹草动,不消吴氏开口,孙嬷嬷逮着空隙,竹筒倒豆子般,全都会说与吴氏听。
容华到的时候,孙嬷嬷刚与吴氏说完昨晚发生的事。见正主来了,孙嬷嬷清咳一声提醒吴氏注意表情。
容华何曾见过两位长辈这般打哑谜的模样,好奇心作祟,早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她围着两人转了一圈。
吴氏和孙嬷嬷都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怎会被看两眼,就露出端倪。
发现两人实在是太沉得住气了,心痒难耐下,容华像以前哄容老夫人般,拉着吴氏的袖子,摇了摇。
“母亲,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得了开心的事也让儿媳听听嘛。”
吴氏被哄得有点端不住了,可小姑娘家脸皮薄,真要说出来,怕会闹个大红脸。
容华还在耳边母亲母亲的喊着,吴氏招架不住,确定似的问道:“你真要听?”
“……”
容华看看吴氏,又看看一脸憋笑的孙嬷嬷,还有什么不明白。
她们不仅什么都知道了,还成功地将重点跑偏了。
她来此目的是想说说宫中的事,吴氏和孙嬷嬷的重点,则在萧随一路将她抱回,还留宿无尘院。
面对两位老人“慈爱”
的目光,容华摸摸鼻子,仿佛鼻子上沾了灰一般。
两位老人笑意愈来愈深,赶在她们开口前,容华匆匆留下一句“母亲,无尘院还有事,我先走了。”
落荒而逃。
回到无尘院后,容华摸摸发烫的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又干了一件给自己招黑的事——她跑什么呀?
午膳后,容华去了藏书阁。看书好,看书能让人忘记一切,容华一待就待到傍晚,廊下都起灯了才出来。
来藏书阁接她的是银珠。
天色昏暗,容华又习惯在回去的路上,将白天所看的书在脑中过一遍,以此加深印象,一时没察觉银珠比往常沉默。
待得回到无尘院,确认自己已经将书中内容大致记下后,容华才发现银珠不对劲儿。
“怎么了?可是阿夏的身体有问题?”
银珠布菜的手一顿,犹豫半响才开口,“没有,薛神医医术高超,阿夏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们从医馆出来时,碰上了林曦月。”
“她可有为难你们?”
银珠摇了摇头,“遇上时,林曦月先是不可置信地盯着阿夏,后又把目光落在了我身上……医馆里人来人往,她并没有当众发难。”
仔细回忆林曦月的眼神,银珠越想越不安,声音有些发颤。
“夫人,奴婢常跟在您身边,林曦月是见过奴婢的,瞧她当时的反应,应当认出了奴婢……若是叫她知道背后救阿夏的是夫人您,会不会给夫人带来麻烦?”
与银珠的忧心忡忡不同,容华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和惊慌。当初,她既然选择了用这种方法救阿夏,自然是预先设想过种种后果的。
将箸子轻轻搁在碗上,容华看着银珠,安抚道:“她早就视我和容英为眼中钉、肉中刺,有没有阿夏这件事,结果都一样。况且,便是嫉恨又如何,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闯侯府。只是……”
说到这里,容华停顿片刻,再开口时,眸中多了丝考量。
“她惯会用阴损招数,又是个睚眦必报的。若是咬着不放,虽伤不了我们分毫,但薛神医那里怕是会有碍……薛神医人品高洁,救人无数,绝不能让人污了他清誉。”
凝眸沉思间,容华心中已有对策,“银珠,派人去趟罗府,问问素素什么时候能见一面。”
因着已经入夜,不好再出府。罗素素是在第二日清晨才知晓此事的。
事关薛晋,收到消息后,罗素素片刻也等不得,当即随送信的人一道出了府。
承德帝猜忌心重,忌惮武将之间往来频繁。为了避嫌,她不好直接进侯府,可又不想等太久,思前想后,最终在永定侯府附近的巷子里,找了个不起眼的酒肆。
知晓罗素素就在附近,容华片刻也没耽搁。纵是这样,紧赶慢赶赶到时,还是被罗素素数落了一通。
“这么点路,怎得走了这么久?看看看看,都喘成什么样了,最近是不是没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