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懿对延陵宗隐示意,趁着他转头去看的机会甩开他的手,退后两步,离开他的势力范围。
黑塔见两人分开了,这才敢上前,对着延陵宗隐小声耳语什么。延陵宗隐一边听着,视线却一直定在她的身上,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然后什么都没说,转身带着黑塔大步离开了。
纯懿长松一口气,暗自庆幸躲过了一劫。
却没想到当天晚上,延陵宗隐就悄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身为俘虏,纯懿已经许久没有独属于自己的房间了,都是与一同上路的娘子们挤在一起睡。而这日从胙城出发时,原本的第二队和第三队打散重组,今晚与她睡在同一个房间的娘子,好几个都是第一次同屋共眠。
纯懿完全不掌握她们的作息习惯,紧紧咬着唇瓣,连一丁点响动都不敢发出。
可她这幅样子似乎却刺激到了延陵宗隐,他动作更加狂放,坏心地想要让她出声,逼得纯懿只能将右手攥成拳头咬入口中,在手背上留下两排深深的齿痕。
延陵宗隐失笑。他恶劣地将她的手扯出,强迫她微微痉挛的五指平摊在身侧,然后将自己的大掌覆在上面,五根手指一根一根并入她的指缝,与她十指交握,掌控她的每一次战栗。
“阴谋?”
他喘着粗气,在她耳边暧昧地舔舐,“我会阴谋,但是对你,我更喜欢用阳谋。”
第二日早起,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纯懿总觉得娘子们看她的眼神充满了古怪,似乎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打量和嘲弄。纯懿身子其实难受的紧,腰肢酸软,双腿更是无力,可面对着这种视线,却不由觉得心虚又自厌,一刻都不想与她们待在一起,一个人走出了木棚,坐在只剩下袅袅白烟的火堆旁发呆。
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忽然从背后响起:“在等我?”
延陵宗隐面上带着飨足的笑容,神清气爽地站在纯懿身后,对着她挑眉,然后弓下腰,凑到她耳边,低声道:“看来昨夜……是真的得了舒爽,一大早就忍不住来找我了?”
纯懿悲哀的发现,她现在甚至习惯了延陵宗隐不时的轻浮言语。这些在之前能让她羞愤欲死的话,现在已经对她没有任何杀伤力。
毕竟,已经被野兽啃断了骨头,谁又在乎被蜘蛛咬上几口呢?
纯懿点头,甚至还能挤出些笑容来:“是啊,我来找你,想趁着你心情好,求你一件事。”
“哦?”
延陵宗隐来了兴致,一撩袍角坐了下来,“我今日倒确实是心情不错,你想求我什么,说来听听?”
“给我一匹马,我跟着你们骑马。”
纯懿道,“我不想跟她们坐在一起。”
延陵宗隐仔细打量纯懿,忽然一笑:“所以昨日,是她们惹你生气了?”
纯懿不认为有必要认真给他解释,直接点头应下:“对。”
延陵宗隐身子后仰,双臂撑于身后,歪着头看了纯懿许久,终于勾唇,干脆道:“行。”
再出发时,纯懿便有了一匹马,歪歪扭扭跟在大庆马队的最后面。
她其实并不太会骑马,十二皇子心疼她,一直护在她身边,帮她控着缰绳,不时看一眼走在前方神情莫测的唐括国相,低声问:“纯懿,你的马是哪来的?看唐括国相的样子,他好像不知道你要骑马?”
纯懿对着他抿唇一笑,微微摇头,显然是不打算告诉他。
十二皇子还想说些什么,目光却忽然穿过纯懿,凝在她的身后某处。
纯懿随着他的视线转头,正看到两个虞娄兵士抬着一个小小的身体走向路边。他们神情轻松,甚至还有说有笑的,到了路边随手一抛,那个软绵绵的身子就顺着杂草一路滚落,压过荆棘丛,一直到最后卡入石头缝隙,这才停下了翻滚,不动了。
大概是疼了,伴随着虚弱无力的哭声,一只白嫩嫩的小手缓缓从石缝中伸出,在虚空中尝试抓握什么,很快又无力坠落,再没有动静。
纯懿认出了那件衣裳。她失声喊:“二十二妹!”
纯懿和十二皇子下马跑过去。十二皇子飞身就要扑下陡坡去找二十二帝姬,纯懿一边担心地帮他指着方向,一边愤怒地质问那两个虞娄兵士:“那可是我大庆的二十二帝姬!你们怎么敢……怎么敢把她扔到这里!”
那两个兵士动作也很快,生怕十二皇子也像信王一般逃跑了似的,立刻转身就去追他,两人一左一右紧紧抱着他的腰,箍地他动弹不得,还不忘大声吆喝着,寻求其他人的帮助。
很快,又有几个虞娄兵士赶了过来。几个人一起去拉十二皇子,另外几个人一脸警惕围在纯懿身边,只要她有丝毫异动,就会立刻上前制住她。
纯懿看不到十二皇子和二十二帝姬的情况了。她从没有这么大声地在一群人面前说话:“她还不到三岁!她还是个婴孩,甚至连封号都还没有!你们把她扔下去,这是谋杀!你们这是要了她的命!”
虞娄人互相看看,其中一个满不在乎地耸肩,流里流气地看着纯懿:“管她是谁,她生病了,本来也活不了了,自然得扔掉。”
纯懿气到浑身发抖,她努力垫着脚朝着那边张望,透过虞娄人的阻挡,艰难瞥到了十二皇子的情况。他已经被压倒在草堆里,一个虞娄人膝盖半曲跪压在他脊背上,剩下几个人毫不客气地对着他拳打脚踢。
十二皇子与纯懿一样,自小被养在宫里精心照顾,极善书画却不善武艺,虞娄人几拳下去,他就再没有反抗能力,被虞娄人扯着后领子提起来,然后像拖着一袋垃圾一样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