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敬知道她听进心里了,只是怒气难消所以才不动声色,玉宁脾气倔强,当初她是铁了心的拒他与千里之外,便是他如何好言都不管用,若不是得她身边的丫鬟相助与安老爷的许诺,这个女人与他来说不过是一道云,怕是这辈子都难以与她说上一句话。如今倒好,他自己将修来的果子给敲打了,理亏的很,当即开口说:“那日你在外面得话我都听到了,你大概不知道,我随了你们一路。玉宁你向来怕连累我,却不曾信过我,我那时虽没本事却也不能让你受了委屈。我为了你可以丢下任何事,所以去了苍梧山,我只想能娶你回来做娘子,我现在才明白,我嘴上不服气日子这般平淡,骨子里却与季哥一样,只想守着你过日子。如果早知道会生这种事,我定要将你叫住,不让你哭着回了家。”
玉宁觉得自己的定力如今是出奇的好,就像当年果子难卖,旁的人都压了价想尽早脱手,只有她坐在屋子里气定神闲地看书,漫不经心地让人害怕,她种的果子好与别人家的,为何要贱卖?她不甘心,就在她也以为满园的果子要全数烂掉时,终于有人来问。这是一场赌,比谁沉得住气,她心里端着的是自己家的果子好吃又个头大,半个都不能亏待了。别人笑话她傻,却不想是傻人有傻福的。
玉宁见他并无离开的意思,扶着额头叹口气:“你如今回来该是去看看季大哥一家,他们现在日子过得不错,当初很担心你,他们也好安心。”
周静释放出利光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她,无比认真地问:“那么你呢?”
她?被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已经麻木了,他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希望与失望双重交织的日子里,她过得有多么艰难。这场情并不是她强要的,到头来却将所有的苦痛都压在她身上,这个无赖却能将过去的几年生的事情如此轻描淡写的带过,那她所受的一切委屈去和谁说?在麻木下,她的心升出一丝不甘。
玉宁精致的容颜露出温婉的笑:“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罢?你若是执意要这处果园,也成,就按你说的这个价给我,折成大同钱庄的银票给我就是,园子里管事护院签的契书我一并给了你。”
她突然想明白了,留着果园子只会让他以为她放不下,倒不如就这般彻底绝了彼此的念想。这么多年,存在的变数多了去,她容颜老去,而他却气度不凡,不过是执念着求而不得罢了。情意易变,还能有几分真心?免得将来难受,倒不如早早了结。
周敬这几年再练得如何沉稳大度,在玉宁面前都功亏一篑,特别是在她一次又一次的想要和他划清界限时。他在玉宁转眼看向别处大步走到她身边,在她惊叫声中抱起她,径自坐下将她紧扣在怀里,咬牙切齿地说:“安玉宁,我一辈子都和你耗上了,我可以让你打我骂我怨我,但是别想着和我不相往来。眼红什么?委屈了?你还敢说你心里没有我?这都多少年了?你还打算和我呕气,等我们老了再和好吗?”
玉宁看着他的唇压下来将她所有要骂出来的话给堵了,他凶狠霸道,紧紧地将她牵制着,用尽全部力气勾着她在未知的世界里沉沦迷失。良久,玉宁才找回一点理智,只听他粗重的喘息在她耳边回响:“不要说倔强话,我不要说让我难过的话。玉宁,你一直是我心心念念的人,我不会放手,更不允许别的男人出现在你面前。以前我害怕自己抓不住你,迫不及待地想要钱,可是又没有办法,你爹给我的机会让我看到了希望,那样就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边。现在不用怕了,我会长久地陪在你身边,在这里也好,回钦州也好,我都听你的。”
她第一次觉得周敬是个喋喋不休惹人讨厌的人,恨他明明对自己这么残忍却又这样挑动她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提心吊胆这么久就这么放过他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重挣扎着从他怀里跳起来,恨声道:“恕不远送,往后不要让我看见你。”
周敬被她丢在那里待坐了许久,最终只得恹恹地离去,他在外面规矩的很,应酬中的花娘他看都不看一眼,如今只能干着急,也未停歇直接去东坡村找季成了,这么多年未见,季哥应该是儿女在身边,日子过得甚好罢?当初他没了音信,他本来想将果园交给季哥打理的,没想到他给了玉宁,如此也好,有个牵绊,不至于让这倔女人彻底忘了他。
依旧是那个小院子,只做了简单的翻,门檐下挂着两个灯笼,走近了只听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爹,你让表哥回来玩,要不送我去县城,我想和表哥学本事。”
季成纹丝不动地坐在那,皱眉道:“你去做什么别添乱,回去找你娘玩去。”
听到外面有人扣门,他起身过去开门,留念念一个人站在那里嘟嘴不满。
季成没想到会再见到周敬,嘴唇抖了抖,拍着他的肩膀说:“回来了就好,我立在山上的那个小包也能推了,你这几年还好吗?”
周敬抿着唇,声音低沉:“大哥放心,我过得挺好的,当时得了一位富商救助,他没有子嗣便认了我做干儿子,我送了他终老这才回来,无奈玉宁却是恨死我了。”
“快进去说吧,站在外面做什么?你嫂子见了你也该高兴,安小姐为你受了不少委屈,她和安掌柜闹过矛盾就住到果园子去了,还是近来才搬回去的。那是你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女人总是嘴上倔强,心里不是这么想的,你耐心点,多赔礼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