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沉浸在身心俱疲却又乍得舒缓的状态中,欧阳震一时间物我两忘,直不记得此时身在何所。
一听到这个突兀响起的声音,不由得被吓得一个哆嗦。
“谁……谁!”
这只复姓欧阳的惊弓之鸟一边迅速靠着井沿坐起,一边惊慌地把自己打着补丁的包袱抱在怀里,那里面还有三两银子和赶考要用到的书,丢不得。
“呵呵……有意思,在我家院子里反倒问起我是谁来,你这人好生不讲道理。”
随着那个油滑的声音再次响起,角落里走出一个人来。
欧阳震搭眼看去,只见那人五短身材,身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斜襟短袄,头上的打油帽子戴得歪歪斜斜,正一步三摇地冲自己走过来。
来人虽然不像什么正经人呢,可也不是凶神恶煞之辈,欧阳震这才找回了一丝清明,摇晃着扶着井沿站起身来。
“慢点,慢点……”
见欧阳震有此动作,来人眼中讥笑更浓,口中虽然让欧阳震慢些起身,可神色之间似有几分阴险之色,全然不见关心之意。
“你要是掉下去淹死了,我这井水还卖给谁去?”
“啊?卖井水?”
穷人自有穷人的心思,书生欧阳从来人的话里,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对自己最有威胁的字眼。
卖?
有卖就有买,有买就有钱,现在用来卖
的井水自然是有了,可是……
“可是……小生没钱!”
原本就不是笨人的欧阳震如何不知道自己是遇到讹人的泼皮了,可是身在他乡,举目无亲,原本应该要钱给钱,息事宁人的好。
可如今,自己身上只有三两银子,还有的就是一些就算拿去典当也换不来一块烧饼的破旧衣服。此时,即便他有心想要出钱买个平安,又怎么做得到?
“这位兄台……”
斟酌了一下自身近况,又觉得来人说到底并不算十分凶恶,欧阳震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再争取一番。
“此出水井显然是邻里共有之物,小生贸然取用,虽为不妥,可……”
“唉!对喽!”
本来欧阳震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没想到自己刚刚开口,来人竟然直接开口应了下来,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水井确实是邻家公用之物,但是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周围除了你刘三儿哥一家,可还有别人?”
“这……”
欧阳震支支吾吾。
“告诉你,这井,还就是你刘三哥一家的东西,我就问你,刚刚喝没喝?”
“喝……喝了……”
此时欧阳震脑袋都浆糊了,这个自称是刘三的泼皮,好像说的没差啊!
水井为共有之物,此地却只有他一家,那不便是他家的东西了吗?所以他拿这井水卖钱,好像也并无不可啊……
想到这里,一向被乡亲嘲笑读书读傻了的欧阳震心头一片茫然,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
无论如何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罢了,那就给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