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她都是穿锦绣绸缎,破了的衣裳都要扔掉。
金姑姑曾教诲她们,说她们往后都要嫁给大户人家,行事小家子气,难保不被人看扁,于是金姑姑都是娇养她们,从未让她们吃过半分苦。
这几日种种遭遇,简直是将她前半生从未吃过的苦,都堆在一起。
江秋儿悲从心来,垂眸间,针线穿插衣裳,眼泪化为珍珠,洇在衣裳,一下又一下。
“喂!你缝个衣裳怎么还哭起来?”
赵蛮子桀骜的声音响彻耳边,充斥不耐烦,江秋儿不知为何哭得更凶,不断用衣袖擦泪水,死不承认地道:“我才没有哭。”
手中的针线和衣裳,一下子被人夺走。
“你!”
江秋儿怒斥于他,刚要开口,却见他坐起身,眉眼垂下,少了桀骜,认认真真用粗糙手指穿针引线,缝补衣裳。
“你会缝补?”
江秋儿难以置信,尤其是一向斗殴的青年,如今安安分分帮她缝补衣裳,实在难以想象。
“我父母早亡,要是不会缝补,你以为我有多少闲钱换衣。”
赵蛮子语气懒散,双手熟练地穿插布帛之间。
“好吧。可你家中并无针线。”
“那是因为针线上次用完了。”
赵蛮子动作伶俐,收尾不用剪刀,直接用蛮力撕碎,然后打结,交给她。
“以后别缝补衣裳又哭,不然我下次可不帮你。”
赵蛮子随后躺回摇椅上,望着瓦蓝天边,貌似又要阖眼歇息。
江秋儿接过衣裳,翻来翻去,上下看一圈,发现他缝的尚可,心底彻底放松下来,尔后将针线妥帖放好,问了一句,“你从谁家借的,要不我还回去。”
“柳溪家的,离这算远,你放那就可以了,我改天还回去。”
赵蛮子语气沉闷,双目紧闭,看样子要歇息。
江秋儿听到柳溪的名字,若有所思,扯了扯他的衣角道:“上次柳溪来,说县里米铺很多关门,让我不要随意出门,可是你答应过我要送我回长京……”
她话没有说全,想要看赵蛮子的态度。
赵蛮子也想起近日发生的事情,皱眉道:“县里近日是有异常,你不用管,反正我已经答应过你了,只是要再晚几天,我还有事没处理好。”
“你天天斗殴,还有别的事?”
江秋儿嘟囔着,本随口抱怨,谁知男人忽然睁开双眼,锐利的眸子犹如的鱼钩,能穿透鱼肚,鲜血淋漓。
“你……”
江秋儿欲开口,却看到赵蛮子从胸口翻出黄皮泛白的书。
江秋儿还想说,“你还会认字。”
赵蛮子翻开书,上下看了一下,漫不经心地道:“你欠我银子已经七十两了。”
江秋儿双眼通红,咬紧牙关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昨日不是才五十两吗?”
“我这账本记得清清楚楚,五十两后面还有肉,针线,还有我帮你缝补的也算进去了。”
赵蛮子敞开账本,将上面不知用何物划的歪歪扭扭字,呈现给她看。
这可把江秋儿气得脸颊粉红,连接脖颈,十指葱白的纤手都颤颤巍巍,“赵蛮子,你怎么连补衣裳,都要记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