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海信?他不是在坐牢吗?
脑子混乱中抓住一丝线索,原来,那些避开我的电话和短信来自于凌海信,而我却愚蠢地怀疑凌卓移情别恋。
“凌卓根本没敢告诉你吧?说实话我觉得你挺垃圾的,明明和凌卓一般大,还什么事都要他扛着……不说了,我还得赶去补习。”
刘子楠说完,将医用棉花扔进垃圾桶,匆匆离开。
我愣在原地,刘子楠说我垃圾都轻了,我亏欠凌卓的多得数不清。
我用喉舌说爱他,却用手脚伤他,从没有学会真正地关心,给他的,只是那些贪痴嗔昏连同它们带来的伤害,终于像铡刀将我哥碾得粉碎。
提着药到家时,凌卓仍把头埋在臂弯里,趴着一动不动。
我不敢惊动他,坐在床边给他擦身体、涂药,我的手很抖,如果他这时说分手,我大概会把他掐死,再陪他一起去。
擦完药,我端来白开水,“哥,吃消炎药。”
他没理我。
“哥,先吃药,之后再生我的气好不好?”
“哥……”
“凌禹。”
我哥终于开口,“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我咽下一口唾沫,压住哽咽,“那我把药放在床头,你自己吃,我不在这碍你眼了……”
我心怯地下楼,瞥见柜子上庄严的佛菩萨像,上前,拿一根黄色的香沾了沾头顶的血,插在香炉上。
我承认佛说的定数,我爱上凌卓是定数,伤害他也是。凌卓说的没错,我天生反骨,忠于背叛。才多久?我就本末倒置地为了让他过得好一点而背叛他,他现在对我失望,不再爱我,就是报应。
我跪在佛像前,磕了三个响头,最后一次虔诚地求佛保佑,保佑凌卓下辈子不会知道怎么挨打不疼,不会知道怎么用左手写字,不会知道怎么修剪树枝最省力,不会有一个弟弟。
祈祷完,我将那些水果、鲜花,香炉和佛像包进麻布里,扔到了楼下的垃圾箱。
以后,信奉凌卓就够了。
我擦干净地板上的血,跑到卫生间清洗头上的血迹,奈何一时半会儿洗不干净,只好放着水一直冲一直冲。
我心里有七成的把握凌卓不会放弃我,只是因为我那些愚蠢的行为,我们之间的感情被养得瘦弱了。
我倒在浴室的瓷砖上,像是沉入荒冷孤寂的湖泊底部,花洒的水入骨的冷,毛衣吸饱冷水,沉甸甸,但只有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还有躯壳,才能沉着地思考该如何向我哥赎罪。
到后面,全身冻僵,连起身的力气都失去,思维却异常活跃,活跃在回忆和我哥度过的十九年。
想来,我爱上凌卓或许就是因为需要他,很自私的理由,而他恐怕早已看透,所以才从来不说爱我,因为他比我高尚,从来不会用那个字来捆绑我。
十九年的温柔关心爱护,那么多爱我的铁证,我却选择性失明,胡作非为,要他慌乱担心以确定他的感情,想到凌卓为了我吃了那么多苦,心就像被柠檬皮浸入,又酸又刺又疼。
蠢死了。
冷水哗啦啦洒下,寒意由表入内,侵入五脏六腑,好像,脑子也不能思考……
失去知觉之前,我听见浴室门被踹开,水流戛然而止,衣领猛地被提起,坚硬的拳头砸上脸颊,接着是我哥带有浓重鼻音的怒吼。
“这么冷的天淋冷水?你是不是又想找死!?”
我恍惚着,怔怔地看我哥哭泣的脸,伸手触碰。
凌卓直接避开我,“凌禹!你能不能活得有个人样?告白那天你说要保护我的还记得吗!?可凌海信出狱两个月一直缠着我要钱,我都没敢告诉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太窝囊了!我根本不相信你能分担什么!”
是啊,我说过要保护他的。
我说,我太窝囊了,所以你不要我了。
他沉默,看了我很久,滚烫的泪水落在我的脸颊上,最终妥协般把我从地上拉起来,脱掉黏在我身上的湿毛衣,语气悲哀:“小禹,我再生气都好,不可能不要你的,别做傻事……”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