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氏輔國公府不倒,又如何輪得到外姓坐天下!
而溫孤儀登帝位,原是遭受過群臣反對的,太極宮中除了他的親軍將領和早年的門生官吏,尤其是世家宗親,根本無人跪。甚至有數個老臣出言反對,一日僵持下,被他下令杖斃於宮門外,示眾於天下。
直到兩日後,有了第一個稱臣的人。
不是旁人,正是輔國公盧文松。
盧氏輔國公跪,謝氏,鄭氏,王氏……從宗室外戚到世家大族,從內閣三省到七品官員,便接連稱臣。
如此,歷時一百八十餘年的大鄴???王朝結束,迎來今日大寧朝。
蕭無憂背脊生寒,一雙手攥緊了被褥。
大鄴沒有毀於外邦侵略,卻亡於族人軟骨,內臣篡位。
她和親七年,到來頭竟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蕭無憂合了合眼,緩過神思,喚來屋外的侍女。
「姑娘怎麼了?可是又夢魘害怕?」琳琅見她面色虛白,額上薄汗涔涔,只抽來巾怕給她擦拭。
盧七姑娘最是謹小慎微多愁善感,侍女是知道的,只安撫道,「姑娘前頭可是害怕御前失儀躲了進來?眼下又擔心被陛下回神發現怪罪?不怕的,奴婢瞧著陛下格外關心您。方才他看了您許久,還吩咐奴婢好生伺候您!」
琳琅將帕子在溫水裡搓了把,繼續給蕭無憂擦拭,「不過,奴婢也奇怪,不知為何陛下格外恩厚姑娘,那推您落水的鄭盈素至今還被禁軍扣在沁……」
「扶我去妝檯前坐著,給我蓖篦發。」蕭無憂揉著太陽穴,截斷琳琅的話。
琳琅手藝不錯,將梳子順著髮根輕重有序的按壓。
蕭無憂舒緩了些,打開妝鏡,看鏡中一張同自個七八分相似的臉,心下慢慢明朗起來。
時至今日,若說溫孤儀是為了這一張相似的面容,而格外優待這個輔國公的小小庶女,蕭無憂是不信的。
多年算計,一箭射殺。
是無比厭惡才對。
蕭無憂撫過面頰,素指寸寸往上滑去,直到捋開前額細細的月牙碎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如此同自己模樣又近一分。
盧七鮮少出府,常日便是刺繡寫字。沁園落水之前,她與溫孤儀從未接觸過。又生了一張讓他嫌惡的面容,這廂得他如此厚待,自不會因為「情色」二字。
男女結合,除開情愛與色欲,便只剩利益。
溫孤儀和這輔國公府,便是實實在在的利益。
他要坐穩朝堂,頭一個不能少的便是這處的支持。
輔國公要綿延榮光,永保世家領袖的地位,亦少不了與君主間的紐帶。
其實,這樣想,多少有些牽強。蕭無憂放下額前半月形的碎發,恢復了盧七姑娘柔弱文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