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溫孤儀道,「為何不讓我喚你七七,年少時,你不是日日纏著我這般喚你嗎?」
「七七!」他重喚她,沒有回應。
「你說話啊!你為何不說話?」
蕭無憂盯著他,良久方勾起嘴角,面容便多出一分笑。
卻是冰冷又蒼白。
「七七!我喚了,你應我一聲!」
「你應我一聲啊!」
御帳不比殿宇,並不深闊。
溫孤儀終於在蕭無憂長久的沉默中失了儀態嘶吼。
帳外人聲鼎沸,夜風迴旋,都比不過他的呼喚清晰。
兩側燭火搖曳,光暈下一對相視的男女。
帳中靜了一瞬。
終於,蕭無憂有些了反應。
她面上笑意更愈濃,只伸手拂開他,直起身低聲道,「是我,我回來了。」
「陛下!」她呢喃著這兩個字,冷嘲道,「陛下要我這個前朝公主應您一聲,作甚呢?」
「是為了諷刺孤年少不知廉恥,百般痴纏於您?還是要孤這個未入輪迴孤魂野鬼來證明您如今的豐功偉績?又或者讓孤應您一聲,來看您是怎樣踩著我蕭氏芸芸白骨問鼎天下的?」
「若是如此,孤看到了。」
「是不是這樣,孤的價值便徹底沒了,你便又好重送孤上路?」
蕭無憂從地上抓起步搖,塞入溫孤儀手中,尖頭直指自己。甚至她將原本被他撕裂的襟口拉得更開些,露出大片峰巒雪膚,抵上鋒利釵頭。
「這是作甚?」眼見人撞上來,溫孤儀只匆忙棄了步搖,一把扯過她衣衫,將劃出的細小口子捂住。
然女子肌膚嬌嫩,夏日衣衫質地輕薄,一道血流還是赫然出現在眼前。
滲透衣衫,從他指縫劃出。
像極了三年前箭矢貫胸,無論他如何雙手捂蓋,都止不住從她心口流出的血,湮紅了整個雲中城城樓。
灑落在廝殺的戰場上。
一貫好醫術的人,顫著手毫無章法地止血。
而蕭無憂卻在這一刻得到了短暫的安定,暗暗呼出一口氣。
她驟然地被發現了身份。
細想,也不突然。
溫孤儀對盧七分明一直有所懷疑的。
送來琥珀,讓自己照顧衡兒,又讓她去洛陽見手足,一路試探。
他們有過太多的過去,熟悉彼此猶如熟悉自己,又是同出修道之門,信往生,信輪迴,溫孤儀發現她身份不過是時間問題。
只是,這樣暴露了,她能做的便是和最初般一樣試探底線。
蕭無憂目光掃過被他投擲在地的步搖,低眉看他五在自己胸口的雙手,便知他尚不會讓自己這般輕易死去。
然始終過不了本能這一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