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孤儀聞她言語,愣了片刻,方道,「你這樣生氣,可是為著後宮諸人?」
蕭無憂有些訝異地看他。
「你該聽到的,在驪山的翌日,我便放鄭盈尺出宮。回來後,我也散了她們的,是他們不肯走。」
「你的後宮,與孤並無關係。」蕭無憂起身,往後退開一步,離他稍遠些,「孤言信你一遭,不是聽你同我說這些男歡女愛的事。」
「你說雲中城上,非你殺孤;又言關於孤之族人之死,會給孤一個交代。孤且等著。」
「等著?」溫孤儀冷嗤,逼近一步,將面向窗外的人扳過身來,「這數日,你沒等到嗎?你沒看到嗎?還是朕做的不夠嗎?」
「朕夏苗被刺,何人所為,你我彼此一清二楚。朕難為他們了嗎?不是容著世家撤兵,容著他們毫髮無損、全身而退!當作什麼都不知道,按步驟班地著人審查,配合著讓這場鬧劇落幕!」
「那你告訴我,為何除了有一個統領後宮的女兒的崔氏,其餘四家聯兵,家家不容你?人人要絕你?」蕭無憂抬眸斥問,「你容他們撤兵?他們做什麼了,明面所見,殺你者不過二千身份不明的死士,與世家何關?」
「是無人信朕,連你都不信朕。」溫孤儀合了合眼,「我本以為,你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我想和他們不一樣,我想信你。所以請你能拿出說服我的證據,而不是在此處說這些無謂的話,浪費彼此的時間。」
蕭無憂話語落下,只將人退開。
奈何溫孤儀施力重,她亦不肯屈服,推搡見撞到他胸膛。
刺痛中,溫孤儀方退開了兩步。
蕭無憂轉過頭,半點不欲理會。
「我來看你,是浪費時辰?」溫孤儀言語激動,扯到胸口傷疤,卻看著那襲背影兀自繼續道,「所以你不願浪費時分,這些日子便一眼都不願視我?」
日影偏轉,將蕭無憂背影拉得狹長,她扶桌往前挪了一步,到底沒有接話。
「別這樣遠離我。」溫孤儀湊上前,然還沒碰到人,蕭無憂便已經慌忙躲避他。
轉身看他的一瞬,眸光竟是又懼又恨???。
「你怎會如此拒我?」溫孤儀終於失態,上前緊緊扶住她雙肩,「實話與你說,六月初十夏苗日,縱是被刺殺,但我尚是高興的。因為只有兩千人,他們便罷手了。且不管是他們提前得了消息,還是臨陣放棄,他們不主動找死,我便能放過他們。因為我不想殺人,不想流血,因為他們中很多人和你同出一脈,留著一樣的血。念著你,我能容他們。」
「我甚至不想繼續清查,想著擺擺樣子,回來將那奉茶的小太監賜死這事便到此結束。可知我為何又要嚴查嗎?為何從六部到蘭台到敬事房無一倖免,全部牽扯在內嗎?」
「因為你!」溫孤儀吼道,「因為你無視我,無論是驪山還是長安,這些日子,你一眼都沒有看過我!」
「我散了後宮,縱是她們不肯走,我亦不曾要過她們……」溫孤儀的聲音緩下來,「你怎會如此心硬如鐵?」
他鬆開一隻手,再度撿起案上的書,「你就只想著要怎樣與我分開!」
「分開?」蕭無憂抵在牆上,雙眼混沌,喃喃道,「孤與陛下,何時在一起過?既沒有,何談分開?」
蕭無憂渾身汗流,滿背冷顫,肌膚之上生出細密寒慄,終於再也撐不住,在他單手禁錮中順著牆壁失力滑下去。
「七七——」溫孤儀見她面色蒼白,不由嚇了一跳,只匆忙上來扶她,「你怎麼了?」
「離、離我遠些……」蕭無憂縮在那處,掃過被他攥過的肩頭、臂膀、還有此刻被撫在掌中的面龐……
她止不住喘息,須臾見再也無法控制,終於忍不住吼出聲來,「別碰我!」
「不許碰我!」
合眼的一瞬,她留給他的話,便是這四字。
溫孤儀在她榻前守了半日,耳畔一直迴蕩著醫官的話。
道是長公主身子無礙,如此驚懼多來是精神受激之故,亦或者舊事不堪想,偶然憶起才這般驚厥難挨。
溫孤儀喚來琥珀。
琥珀看榻上昏睡中都不得安穩的人,再看面前男人,遂將七年裡不堪事,如實相告。
話道最後,她跪下道,「陛下已經殺過殿下一次,若實在厭她恨他,再殺一次亦無妨。只是看著她吃了那麼多苦的份上,且莫在蹉跎她,給個痛快便是。」
溫孤儀自知是對他的嘲諷,只勾了勾唇角讓她下去。
他望蕭無憂睡夢中依舊忽顫不已的睫毛,伸手欲撫她眉眼,卻又將在虛空,尤覺錐心刺骨。
原來如今她抗拒他,已如當年她抗拒突厥的那些禽獸一樣。
原來,她這樣看他。
蕭無憂是這個時候睜開的雙眼,只是待人入眼眸,她還是下意識扯過薄毯,往裡縮了縮。
於是溫孤儀便當真沒有觸到她分毫。
他笑了笑,搓過指尖,收回了手。
蕭無憂側躺在里側,神色平靜了些,只是眸光還有些渙散,卻勉勵迎上面前人,只一點點與他四目相對,煥出桀驁神色。
終於,她又恢復成公主模樣,斂盡柔弱色,掀起眼皮道,「你不必查了,是孤,孤給輔國公遞的信。」
話至此處,她甚至笑了笑,卻是帶著毫不掩飾的嫌惡,伸手覆上他手背,「大抵是因為孤對你的了解吧。師父多少智慧,孤還是清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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