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藥給瀾姐兒了?」王蘊問道。
趴在肩頭的孩子睡夢中不甚安穩,嚶嚀了兩聲。
姜氏以額抵他,輕輕拍著他背脊,「三年了,我等的太久了。男人的情意並不是十分可靠的,自然該抓緊些。」
話語落下,她亦未再多言,只徑直入了院子。
未幾,門窗合上,燈火俱滅。
院中一片漆黑,仿若無人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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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六月二十,公主府迎來一道詔書,乃是讓永安長公主遷入大內長生殿居住。理由是陛下遇刺,京中不安,為護她周全。
蕭無憂領旨謝恩,手中握著聖旨,目光卻落在暗衛領殷正身上。
先前幾回,她聽聲辨位,原見過一次殷正的身形輪廓,如今這般出現在面前,又自報家門,她亦更確定是先前之人。
「即是暗衛,你怎如此出現在孤面前?」
殷正恭謹道,「日後由臣護公主安危,可作暗衛,亦是侍衛。」
蕭無憂頷,這是溫孤儀與她打的明牌。
是保護,亦是監視。
她將人譴退,坐在妝檯前理妝,手中握著昨日姜氏給的逍遙散。
「殿下!」琥珀蹲下身,伏在她膝前,抓著她的手,不住搖頭。
蕭無憂沖她笑了笑,打開塞子,將藥灑在一旁的冰鑒中。
一夜未眠,她翻來覆去地想,縱是姜氏所言不錯,縱是這確實極好的法子。
但是,盧七何辜。
這個從來寡言、一生不得自主的姑娘,魂滅留其身,唯她所用,難道還要再被糟蹋嗎?
她,蕭無憂又何辜。
身隕,魂魄重活一遭,還要同前世一般,委身人下,虛與委蛇?
報仇復國,何苦委屈兩個小小女子。
裴湛念著永安公主,盧氏念著蕭家天下,分明有更好的出路。
世家既有聯兵之心,盧氏便無需再做勸服。
如今,便剩一個統領寒門清流的裴湛,需推他一把。
蕭無憂瞧著詔書所言,即可啟程遷宮,又望窗外翹以待的儀仗,突然便撥簪散髻,脫了宮裝,閒閒在案前閱書。
眼見日頭落去西邊,內侍監打著拂塵道,「長公主,再不移駕,宮門就要下鑰了。」
蕭無憂翻過一頁書,並無反應,只傳膳用膳,備湯沐浴。
如此一夜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