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後路,我切斷了,也鋪好了。」
蕭無憂掃他一眼,揀了舒服的姿勢靠在榻上,「陛下且記得自個話,裴湛求娶孤,你便放人。」
溫孤儀給她掖了掖毯子,「朕一諾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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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從正中滾向西天。
日落月生,月降日出,又是一日。
溫孤儀來看蕭無憂,給她帶來一本奏章。
上書道,裴湛休沐,回去河東祭祖。
「等他回來,他自然就入宮了。」蕭無憂坐在水榭長廊,攪拌魚食。
「祭祖是什麼急的事,不能先來一趟宮中看看你?」溫孤儀笑道,「你說他是著急走,還是已經根本就不想入宮了?」
蕭無憂給湖中撒了把魚食,不欲接話。
「這請休奏章,還是今個同僚給他轉代的。」溫孤儀補充道,頓了頓又繼續言語,「是故朕猜測,說不定過兩日他便申請外調河東,不回來了。」
蕭無憂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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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長???安往返河東,至少需要二十日。蕭無憂算著日子,裴湛最早也該七月二十八方能回來。
回想同他的兩次相遇,再想他的兩次退婚,她相信的他。
然溫孤儀雖陰陽怪氣,但說的並非全無道理。
區區祭祖,如何騰不出時間來見她一面。如何這般急切離開,連著奏章都要人轉呈。
難不成當真不願面對當日事嗎?
還是他從來喜歡的只是想像中的自己?
如今自己魂魄歸來,真實的出現在他面前,反而讓他懼怕無所適從了?
她的人是真的,責任也是真的,血仇亦是真的,本來他只是對亡人的堅守,途中棄了也無人可知;如今和她在一起,便要活生生擔下這一切,他猶豫了是不是?
甚至,甚至他是否還介意她嫁了那麼多次人?
蕭無憂告訴自己,不該這般想他,可是時日流逝,她總忍不住亂想。
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譬如她與溫孤儀,曾經耳鬢廝磨、攜手長大,不也走到今日地步嗎!他們好的時候,在藥師谷的時候,何曾會想到有今日!
夜色昏沉,床榻帷幔簾帳層層落下,蕭無憂抱膝窩在角落。
七月二十八早已過去,明日便是八月初一了。
她將面龐埋在膝間,隱忍抽泣。
「殿下,臣來了。」當是幻覺,她竟然聽見了裴湛的聲音。
「殿下。」一點光影靠近自己,伴著又一聲低喚。
蕭無憂抬起頭,尋光望去。
榻畔簾帳浮動,男人捧著一盞燭火,坐在她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