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出仕便是四品中丞,天子近臣,不該是如此定力。」蕭無憂瞧他一副又急又懼的模樣,忍不住調侃,「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方能君前長侍。」
「君與君尚有區別,臣御前侍君自不會這般模樣。」裴湛見她收回了手,遂不動聲色掩回袖中,搓干掌心細汗。
「哦,所以侍奉孤這個在榻上的君,大人方是這幅模樣,對嗎?」蕭無憂挑眉問他。
才過弱冠的青年,初經人事,又是面對這樣一個自己深埋心中趟過生死的女子,根本經不住她半點捉弄。
他僵了片刻,啞聲道,「殿下,臣真的該走了。」
吸口氣,看眼天色,他頓了頓道,「再不走,等下一輪禁軍換防的空檔,該一個時辰之後了,屆時天光大亮……」
蕭無憂坐起身來,笑了笑,方正色道,「大人,今日御前賜婚,無論陛下如何逼問,都不許承認那晚之人是您。」
裴湛回蹙眉。
蕭無憂豎起手指止住他,「只說你愛而不自知,如今方明白自個心思,特來求娶。」
「殿下,臣不走了。」裴湛輕嘆,只當她生氣,以為自己不願與她共擔污名,遂急道,「臣想提前走,當真只是不想再生事端,讓流言再傷您。」
「臣自去御前回明一切,你是為了救臣方……」
蕭無憂搖,「這說辭不過是讓你我二人身上的污水少一點,並不能讓你半點不沾。這廂孤就是要你白璧無瑕。」
「好了,記住孤的話,方是緊要的。」蕭無憂亦看天色,阻下裴湛還欲出口的話,低聲道,「去吧。」
裴湛未再多問,然邁出兩步,似想起什麼悄聲叮囑了一番。
蕭無憂目送人遠去,在榻上靜坐了一會,聽的外頭無有聲響,確定他安全離殿了。方舒出一口氣,重躺下,合眼補眠。
只是天光一點點亮起,她到底沒有了睡意。
只睜眼的一瞬,面潤頰紅,芙蓉色染,杏眸生流光。
耳畔更是回想著裴湛離去前,與她說的話。
他讓她喝一盞避子湯。
後頭怕她多心,又趕緊補充道,「臣沒有旁的意思,上回臣中了藥,這回又是連日奔波浪,多來不好。且殿下尚小,身子骨還是嫩的,等過兩年我們再要。」
怕不好。
身子骨嫩。
過兩年。
孩子。
想的當真多而遠。
蕭無憂撫摸著自己尚且平坦的小腹,驀然想起衡兒,乖巧又懂事。
要是真有個孩子,也挺好。
「是藥三分毒,委屈殿下這一回。」男人一說話,就耳根脖頸地成片發紅,他道,「下回臣自己控制,殿下就無需用藥了。」
下回。
蕭無憂摸了摸自己亦發燙的面頰。
這人貫是思慮的多,但也不周全。
蕭無憂冷嗤,她從哪裡弄一碗避子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