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日光還很微弱,從院外落進來。
山頭斜照卻相迎。
溫孤儀一步一趨,走入府中那間密室。
密室中是他雲遊在外,實際被他軟禁起來的師姐,蘇眉。
「師姐。」他跪在她面前認錯,「您幫我一把,將反噬解了。」
蘇眉還記得,她被他帶入府的那天。
他說,「師姐,我不會讓七七找到你,你休想幫她解開反噬。」
半生活在方外,清靈如山上雪的人,看伏地的同門,半晌沉默。
「我帶她重活一遭,初時自是為了彌補。但是今日看來,仿若是錯的。即便她因我而得生,她也先是她自己,她有她的道。」
蘇眉嘆,「該早悟蘭因。」
翻遍門中典籍,索性尋得隻言片語。
道是這世間逆天改命,有違道法自然,總需代價。
何事無代價!
他避在府中,似兩耳不聞天下事。
然外頭朝政多少還是落入耳中。
坐在正堂,靜聽她一趟趟趕往宮中的馬車聲;站在二樓,眺望公主府政事堂夜夜挑燈不滅的燭火;偶爾站在院中長亭里,看她在興道坊拐道口徘徊的身影。
三月初,他上了一次早朝。
那是他最後一次參與朝會。
他在含光殿上大逆不道,拒不還虎符,要求三軍交由他手,帶她同往戰場。
回來府中,蘇眉大怒。
「好不容易尋到了法子,馬上就要開始解除反噬的陣法,你在鬧什麼?」
他道,「師姐隨時可開陣,我不過那樣一提,他們絕不會同意讓我去戰場的。」
「所以,你又何必氣小師妹?」
溫孤儀沉默不語。
他不僅不還虎符,還由著門客官員隔三差五夜入他府門。
蘇眉再勸,「瘋了是不是?若讓小師妹知曉,定當你是真要奪她蕭氏江山。」
「她早就知道了,外頭全是她皇兄的暗衛。」
開陣解除反噬的時間定在三月初十。
這之前,三月初九。
蘇眉道,「你把虎符交了。」
溫孤儀不交。
他向陛下呈了告假文書,又調了三關外的兵甲入京畿。
關於兵甲,他一共調了兩次。
還有一回是後來,蕭不渝入府。
他笑諷天子,「蕭家先祖馬背上奪天下,如何眼下便個個不能戰了?」
他帶出來的兩個最得意的弟子,都未負所託。
外三關的兵甲入內,蕭無憂調出了原京畿守軍譴去戰場。
一句諷刺,便提醒了蕭不渝可聚蕭氏宗族的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