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至,是她離開正一年,四季風景看遍,他搬回公主府,看寢殿內,她曾經為他疊的衣衫,高掛的彎弓。
十一月,初冬落雪,雪滿長安道,他便又開始日復一日,私服潛行,掃雪清道。
……
「他昏迷已近一年,並無甦醒的跡象。若他不醒,你便一直等他嗎?」藥師谷中,亦是白雪皚皚。
師姐妹二人圍爐煮茶,蘇眉不禁問道。
「梅花都開了,等雪小些,我就回去了。」蕭無憂捧茶啜飲,目光落在那頭的梅林處,「我的夫君,他等我實在太久了。」
她回來谷中一年,沒有喚醒溫孤儀,但救活了他最愛的白梅。
足矣。
「也好。」蘇眉亦看梅雪爭春,頷道,「待他醒來,我會告訴他,你來過。」
四日後,暴雪驟小,唯剩細雪瀟瀟。
蕭無憂未再遲疑,踏上歸程。
漠河畔,被急來的人喚住。
風雪茫茫中,竟是溫孤儀從馬車內出來。
他披著厚厚的大氅,一邊袖擺空蕩蕩,雪花將他的頭髮染的更白,他抱著一物向她走來。
「醒了?」蕭無憂問。
「索性還趕的上。」他頷,掩口急咳了兩聲,「這個給你。」
蕭無憂不明所以,捧來接過。
是一個兩尺見方的金絲楠木盒,打開盒蓋,裡頭是細細的灰□□末。
「這是?」
「是你。」溫孤儀虛弱眉眼裡湧出淚花,「本想讓它陪伴我餘生,同埋地下。如今我有白梅滿園,便不必了。」
緩了緩,他笑道,「裴湛給你自由,我便予你完整。」
「七七,他值得擁有你全部,擁有你的前世與今生。」溫孤儀緩緩抬起手,觸上她眉心,卻不是撫摸那顆早已不再硃砂,而是將她抹額卸下,換木簪以步搖,「這支步搖,算師父與你添妝,回家去吧。」
蕭無憂笑靨里落淚,將???骨灰捧於侍女,拱手作弟子禮,「弟子拜別師父。」
溫孤儀目送人遠去,回程一路,聽師姐淺吟低□□塵中的戲曲,不由奏古琴為她和音。
「……他教我收余恨、且自、改性情、休戀逝水、苦海回身、早悟蘭因……」
渡漠河,過三關,蕭無憂棄馬車,換單騎,入長安城時,正值除夕。
長安道,朱雀街,興道坊,承天門,遍地積雪。
卻有一條道,雖有積水微泥,卻無冰無落雪,縱她快馬也不必擔心會打滑。
承天門口,年輕的帝王被內侍監三催四請,道是除夕宮宴即將開始,還請趕緊回宮。
他一貫好脾氣,沉默中頷。
「陛下,不等我一道守歲嗎?」馬蹄聲近,女子的聲音格外清晰。
裴湛回,隔風雪暮色看她,半嗔半怒,「你還曉得回家!」
夜色落下,宮門關合,二人並肩往九重宮闕深處走去。
「你不回也無妨,我一人處理朝政亦尚可!」
「當真?那我走啦,藥師谷可是世外桃源。」
「走吧。」
「走了!」
……
「你要往哪走?」避過深宮璀璨花燈,君主將女帝推在昏暗牆角,眸色沉沉,嗓音喑啞,「往後歲歲年年,都不要留我一人。」
「那年,你說萬里山河你守,說天下重擔會壓彎我的脊樑。」蕭無憂仰,萬千星子映入眼眸,卻都不及面前人明亮,「但是我又怎忍你一人負重前行?」
「我們執手,一輩子同行。」
後有史書載,雙聖年間,年號永安。即永安天下,天下永安。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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