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雪正在给拓跋玉儿施疗伤术,拓跋玉儿却已耐不住,走到了那碎鼎前检视。她捡起一块碎片看了看,叫道:“陈大哥,这不是神农鼎!快让他说,神农鼎在哪里!”
杨硕道:“神农鼎被张公公在押送途中失落了,太师正在追查下落,问我何用。”
陈靖仇沉吟了一下,道:“杨将军,那杨拓到底是什么人?”
杨硕笑道:“那是宇文太师先前之名。太师本为杨义臣老将军收为义子,改姓为杨,单名为拓,现在已复原姓。陈公子,你们能胜我,但想胜太师,可是痴心妄想。”
杨拓原来就是宇文太师!陈靖仇这才知道师父师伯的大敌原来是同一个人。他喝道:“快说,宇文太师现在何处?说了便不杀你!”
杨硕双眉一竖,却也喝道:“士可杀,不可辱!想杀我,不劳你动手!”
他人已被钉在地上动弹不得,右臂已废,但左手还能动,左掌忽地向自己顶门拍下。他虽不能杀人,但自尽之力尚存,这一掌拍得七窍流血,顿时气绝。陈靖仇没想到杨硕居然自尽,不由“啊”
地惊叫一声,小雪和拓跋玉儿只道又有变故,连忙过来。见杨硕已然自尽,拓跋玉儿余怒未消,骂道:“还要狠,我把你斩为肉泥!”
她正待上前,陈靖仇挡住她道:“玉儿姑娘,人死为大,这杨硕也不算什么小人,别去坏他尸身了。”
他走上前从杨硕身前拔出长剑,见杨硕仍是双目圆睁,当真死不瞑目,想起杨硕先前为东莱城百姓亦曾一叹,心头不由恻然,伸手掩住了他的眼皮道:“杨将军,愿你来生做个好人。”
他刚站起身,却见小雪站在一边,眼里不住地流泪,诧道:“小雪,你怎么了?”
小雪道:“陈大哥,东莱城……真的已经毁了?”
从这儿看去,正好可以看到东莱城。但他们上山时还能看到东莱城的灯火,现在却已一片黑暗,直如大地上剜去了一块。陈靖仇道:“定然是。”
小雪忽地抽泣道:“那……齐二郎一家……阿宝……”
齐二郎千辛万苦才逃回家中和家人团聚,他妻儿的欣喜之情至今还历历在目,只是现在齐二郎一家定然也已随着东莱城的六万百姓同时丧生,小雪实是不敢相信。陈靖仇心道:宇文太师的手上,又多了一血债。只是……九五之阵,难道要如此残忍吗?师父说寻到五样神器,便可动九五之阵,便能一统天下,重兴大陈。只是九五之阵竟然要伤害如此众多的无辜生灵,陈靖仇第一次觉得,师父若真个这么做,只怕也比宇文太师好不到哪里去。
拓跋玉儿见小雪痛哭失声,陈靖仇也一脸沮丧,心中亦很不好受。但她没能找到神农鼎,心有不甘,又走到杨硕身边。陈靖仇只道她仍要砍杨硕的尸身泄愤,急道:“玉儿……”
却见拓跋玉儿伸手在杨硕胸前摸了摸,抬头道:“陈公子,这杨硕身上有封信。”
陈靖仇接了过来,见信已经撕开了,他取出信纸,见上面写着:“字谕硕弟:愚兄已于雁门施万灵血阵取得第一颗万灵血珠,祝吾弟东莱施法顺利。得手后火赶往大梁,共觅神农鼎下落。静候好音。”
落款却是“宇文拓”
三字。心道:杨硕没骗我,宇文太师果然叫宇文拓。只是看信上,神农鼎确实不在他手上,而且说他先前在雁门,难道当中竟还能抽空去魔王砦吗?
拓跋玉儿见他沉思,急道:“陈公子,信上说的什么?”
陈靖仇道:“你看吧。雁门……玉儿,雁门在哪里?”
拓跋玉儿接过信来一看,怔道:“雁门,是雁门关吗?那可是在西边了,宇文太师这么快就能赶到程三哥那儿去?”
陈靖仇道:“我也想不通。”
他顿了顿又道,“想必用的便是那韩将军的遁术吧。看信上之意,宇文太师正在赶往大梁。不管怎么说,我们去大梁看个究竟吧。”
他见小雪仍是呆呆地望着东莱方向,神色凄楚欲绝,轻唤道:“小雪,我们要走了。”
小雪“啊”
了一声,突然轻声道:“陈大哥,小雪真的是不祥之身吗?”
陈靖仇一怔道:“怎么?”
“在月河村,小朔、贺老板他们都因为我,丧生在妖怪手里。到了东莱城,齐二郎他们又因为和我在一起遭到这场大祸。陈大哥,我真是不祥之身吧?”
陈靖仇怒道:“不是!小雪,这根本不是你的错。你看,陈大哥和你一块儿从月河村出来,都是好好的,怎么会是小雪的错?”
小雪的身子忽地一晃,惊道:“陈大哥,别说了……”
她虽然强忍着,但泪水还是不住地流下,只怕在想着万一陈靖仇和拓跋玉儿也遭到不幸该怎么办。拓跋玉儿抱住了小雪的肩头,柔声道:“小雪,那都是宇文太师他们造的孽,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宇文太师,为齐二郎他们报仇!”
小雪点了点头,但眼泪还是不住地流下来,又看了看东莱城方向,低声道:“齐二郎,二嫂,阿宝,你们……你们安息。”
依稀仿佛,小雪在月河村被村民赶走时,也是如此。陈靖仇更是不忍,低声道:“小雪,走吧,我们又要去大梁了。”
重回大梁,陈靖仇生怕皇帝仍然没走。但一进大梁城,却见先前到处可见的隋兵此时已一个都不见了,原来皇帝已率龙舟队去了江都。听得皇帝已走,陈靖仇才松了口气。他们在城中四处察探宇文太师的行踪,但城中平民说皇帝早已走了,太师只怕也跟着他去了江都,不在城中。陈靖仇心想:宇文太师信中说要杨硕施了万灵血阵后去大梁会合,定然会来此处,索性找了家客栈住下,来个守株待兔,静候几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