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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页(第1页)

做梦还没醒呢?

也就是她娘整日跟疯魔了一般,时时的念叨说小妹往后是大家夫人的命,又觉得老三是个考状元的,也不瞅瞅,老三他只是个秀才罢了,考举子都落地了两回,离那状元还早得很呢,就是老三等得,那小妹她个姑娘莫非也能等?

万一老三这辈子都考不上秀才,那林欣还不得跟着耽搁一辈子不嫁啊?

林二被林大堵得无话可说,只好把目光期盼的望着林老爷子而去,他想他爹最疼的除了老三就是小妹,定然不会随意就把小妹给嫁了的。

让他失望的是,林老爷子砸巴了嘴半晌,才点了点头似认同的看着林睿道:“老三说的是。”

“爹。”

林欣的亲事就此定下,良婆扭着肥厚的腰肢一摇一摆的走了。

余下的小辈们上前给林欣道了喜,小点的又才嘻嘻哈哈的追逐着玩去了,大些的被分了活计,各自出门去了,倒是林欣被严氏给拘在了屋里,说是让她绣自个儿的嫁妆。

说是嫁妆,其实也不过是几方绣帕、几双鞋面儿罢了,如今外头世道乱,镇上的铺子几乎都关了,哪里还能扯得到布?

一屋子人中,林秀并非第一个瞧见林欣难看脸色的。

只是她同别的小辈一样,全当没瞧见,出了门背了背篓就出了门,才踏出大门,只见林娟匆匆叫住她,趁人不注意往她手里塞了两个红薯,小声道:“让你别犟你不听,饿了两顿饿坏了吧,这是方才大哥给的,你快些拿着出门吃了。”

昨儿,林秀顶撞了严氏,被罚了不准吃饭。

今儿林家有喜,严氏自然顾不得继续罚她,便睁一只闭一只眼由着林康多拿了两个红薯。

林秀手里握着两个还湿乎乎的红薯,暖暖的仿佛还带着体温,让她的心窝子一下就暖了起来,她胡乱的点着头:“我知道了二姐。”

林娟摸了摸她的脑袋瓜,低着头努了努嘴:“去吧。”

“嗯。”

走过拐角时,林秀听见有人小声的说着话,话里是对林欣这门亲事的艳羡和对林欣不满亲事的嫉妒。

“小姑要不是啊奶生的,这亲事哪里轮得到她,也不瞧瞧”

“还白日做梦呢官夫人”

林秀瞧那两个走远的背影,模样看着像是林柳和林绿两个。

她若有所思,随后便笑出了声儿。

说来也是,林柳和林绿两个,一个十三,一个十一,都算不得小了,尤其林柳,眼看着也是寻摸人家的时候,殷家这样的上好的人家于她们而言那是难得一见,却在林欣眼里像是侮辱了她一般,实在让人看不过眼。

月前农忙已过,如今天色已带着几分凉意,庄里人家都闲了下来,便分派他们这些女娃上山不拘采些甚野物瓜果添菜,汉子赶在落冬之际多砍些柴火备着年节时用,林秀挑了离林柳、林绿相反的路,沿着村头坑坑洼洼的地,寻了上回上山时鲜有人走的小路。

一直到了荒无人烟的山里头,林秀才歇了口气,放了篓子坐在地上,认认真真的思考起了这两日的事儿。

如今她的性子是在林家人面前挂了号,严氏昨儿还骂她是泼皮癞子货,自是不会同上辈子一般半点不吭声,只知道埋头苦干,待把林欣的事处理了,她便为二姐林娟寻一个好人家,让她这辈子平平顺顺的过完一生。

其实她一直有一个疑惑。他们兄妹三个到底是哪里惹了林四娘,让她如此眼睁睁看着同胞兄妹们一个个落魄的落魄、身死的身死,反观整个林家,几房人中只有三房一脉得她重用、赏赐、庇护。

林睿后头虽没当上大官,但也借着皇后母族的余威,借着林家对陛下的恩德去了礼部混了个差事,三房的两个子女林绿和林成,一个嫁给了掌四品的侍郎做正室,一个入了国子监入学,在林四娘这个皇后在一日,便享了一日的福,哪怕后来林四娘争宠落败,被削了后位,余下的林家人也早改了头面,摆脱了在地里刨食,虽不至于大富大贵,但却安享了普通人享不了的福果。

至于大房,想来也跟他们一般,因为没有价值,所以被林四娘给抛弃,游荡在上流之外,过得不好不坏。

而林欣,就算没有她的插手,以后落在林四娘手里也是讨不了好的。

少年

嘴角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林秀斜斜躺下,一手撑着下颚,脑子里还恍然想着前世林欣的下场。

犹记得最后一次见她,林欣整个人颓然不已,在林四娘登上后位后,整个林家都一夕之间抖了起来,所有人都以皇后后族为荣,只有林欣,打从一开始就诚惶诚恐生怕林四娘要找她麻烦。

过往恩怨太深,谁能知道,圣朝的皇后在娘家时地位只相当于一个一个被呼来唤去的小丫头?

初时,林四娘方进宫,还自顾不暇顾不得找她麻烦,等林四娘渐渐在宫里站稳了脚跟,林欣本来放下去的心又提了起来。

先是以赏赐为由赐下了数名宫中美婢,接着又以理压亲,深得旁人赞叹之举,以林欣几年无子为由把美婢们提为了妾室,一步一步把林欣给架空,让她失去丈夫、地位,沦落为被妾室们嘲弄、折辱。

林欣是崩溃而亡的。

那时,林家老两口年迈,儿子们早就攀附上了林四娘,他们一无可用之人,二无权势,在林欣自尽的消息传来后没多久就相继去世。

林秀一直没对任何人说过。其实在林欣自尽前,是去章府里找过她的。

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林欣同她说了许多,她脸上再也没有记忆里那种高高在上,林欣说了过往许多的错处,尽是缅怀,走时还说林四娘对付完她下一个就轮到她了。

她不信。

果不其然,没多久她就病重在床,身边只有个小丫头随身伺候,院子里很大,又很冷清,像是没点人烟一般,她在榻上从初春躺到冬末,期间每每被病痛折磨,夜半咳血不止,大夫、御医来来回回无数,都只让她放宽心思好生养病。

呵,她从一点风寒到连起身也不能,如何能放宽心思?

也是她傻,从病倒起,整个院子的下人被调的调、被撤的撤,除了一个脸生的小丫头随伺在侧,偌大的院子里竟然连个人都找不出来,谁家的当家夫人养病会跟被囚禁一般?

最后在模模糊糊之间,她偶从夜里醒来,听到伺候的小丫头在和路过的婆子抱怨,说甚亏她还是正室,被人给下了药都不知,若不是上头发了话,她哪里会来伺候一个将死之人?

林秀听得心惊肉跳,谁会给她下药?

且还能瞒得过一众大夫和宫中御医?

她是傻,但并非愚笨,能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她下药还让御医们闭口不言的除了她那位稳坐后宫的皇后妹妹,世上岂有第二人?

可她怎敢?

林秀自问这一生中对得起父母兄弟,对林四娘更是诸多爱护,除了那一纸圣旨下来后与她一同入京争一个后位,便再也没有不对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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