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姑被气狠了,“这孩子那么信赖你,她怎么也不会想到被敬爱的师傅夺舍!”
“她料到了。”
荷风道人轻抚过被扇了一巴掌的位置,还能摸到脸侧灼热的痛感,显然瓷姑是动了真怒,“这个方法,还是莲心主动提出的。为了能留住我,她不惜使用移魂的禁术,以自身为器皿滋养我的魂魄,让我寄生于此地。禁术之所以被称为禁术,就是因为施术者有被夺舍的风险,你真当那孩子没没有考虑到吗?”
说着,荷风道人想去拉瓷姑的手,却被她甩掉。
荷风道人没有生气,阿瓷是面冷心热的人,心肠比谁都软……这一点,她早就知道了。
荷风道人:“我自然知道莲心最为孺慕我这个师傅,所以即便被夺舍也没关系……就像我也愿意为了阿瓷去死。”
“那为什么,你还没死。”
瓷姑面若冰霜,显然没有听进去荷风道人的任何一句狡辩,“我不是让你自刎了吗?你为什么还活着呢。”
荷风道人歪了歪脑袋,一副苦恼的模样,“我还以为是阿瓷和我开玩笑呢,毕竟那天你突然进入密室,说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就丢给我刀让我自刎,怎么看都很荒唐。”
“宋芙蕖,真的要我把话说的那么明白吗?你做过了什么你不记得了吗?”
连名带姓,瓷姑语气中尽是压抑住的怒火。
宋芙蕖。
听到这个名字,荷风道人脸上的笑意也在瞬间消失,“我做了什么,本座怎么不知道。”
“黎荣。”
瓷姑只是冷漠地吐出两个字。
荷风道人的神色肉眼可见地瞬间阴沉下来。
瓷姑说:“就连上官莲心都知道冰衔玉蝉是你用的法器,你要我怎么相信黎荣之事与你无关。”
“当初黎家夫人将黎荣送来木兰医宗治病,你一眼就看出那是邪魂入体之症,并且为其剥离多余的生魂之后以冰衔玉蝉养身,那你怎么可能会还漏下了一个魂魄,还是最为关键的那个邪魂。”
瓷姑仔细打量着上官莲心这具躯体,“交付仪式上所来强者不少,有些修为只比受伤后的你弱上些许,怎么可能看不出上官莲心体内竟然多了一个魂魄……所以,这种邪门的术法,是你向黄岛邪尊习来的,对么?”
“你和他达成了某种交易。”
水牢内在最后一字落下之际便陷入了良久的死寂。
许久,荷风道人才发出一声轻叹,“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荷风道人再看向瓷姑的时候面上一片坦坦荡荡:“我并未害过黎荣,顶多算见死不救,如果不是我,他根本活不到今天。”
“你口中的‘活到今天’是只在某一日被黄岛邪尊夺舍?亦或者是在擂台上被你打死,又或者是你故意失手让他将你杀死?”
瓷姑不敢相信这是她认识了上千年的好友,“如果那个妖修没有突然闯入,先一步将黎荣踢出局,那么接下来的一关就是你与他对战……你又为他设下了什么陷阱?”
荷风道人猛地看向她,深吸一口气:“阿瓷,你不该那么聪明的。”
荷风道人只是上前一步,拉住了她的衣袖,这一回,瓷姑没有避开。
仿佛受到了鼓励,荷风道人以为这次自己也能被原谅:“黄岛邪尊答应过我,若我能挑起修界的混乱,那么就会传授我魂魄不灭的功法,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永远相伴了。阿瓷,我不能离开你。”
荷风道人喃喃:“离开你,我会被欺负死的。就像明水她们,我自认为从未有对不起她们的时候,可到头来,她们还是想我去死。”
所有人都会背叛自己,唯独阿瓷不会。
“就为了这?”
轻飘飘的一句话,荷风道人却突然间崩溃,她的眼眶逐渐红了起来,“就为了这?什么叫做就为了这,我们足足相伴了两千五百二十三个年头,可阿瓷你从来没有老去过,你生而就是不死之身,可我只是一个凡人啊!”
瓷姑忽然愣住了。
凡人……么?
无论修为有多高,无论经历了什么,荷风道人……在心里一直觉得自己还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宋芙蕖。她终有消亡的那一天,可阿瓷却是不死之身……等她死了以后,阿瓷一定会立马离开,然后忘记自己吧。
“世人都说是我收集天材地宝将延长你的寿元,但殊不知,想方设法拼命延长寿元的是我啊!”
荷风道人抬起头,一滴泪珠泫然欲泣,“在我刚突破元婴之际,我曾遇见过天机宗上一任上掌门,广蓼道长,他曾为我卜算过一卦,他说,在我会死在突破化神期的雷劫之下。但是,我还不想死啊。”
所以,她才答应了黄岛邪尊的交易。
“阿瓷,原谅我这一回,好不好?”
瓷姑却是握住了她扯住自己衣袖的手,一点点地扳开了她的手指,“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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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不介意,只要是阿瓷,我都……”
可以原谅。
“这是我答应过你的。”
瓷姑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坚定,一字一句,“你曾经说过,你要当天底下最厉害的医修,你要救万民于水火之中,你要世人为你塑金身受供奉,你要大败魔修,护一方安康。”
瓷姑的眼前好似浮现出当初立下这般豪言壮志女子的音容笑貌。
“你还说,你绝不与那些魔修为伍,若真的有迷失心智的那天,让我在你未铸成大错之际——杀了你。”
荷风道人浑身猛地一震,模糊的记忆似乎从久远中被唤醒。
那还是她还是宗门中不起眼小弟子,第一次接任务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