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沐锦书进入皇宫时,四野已是灯火通明,引路的太监低着脑袋,手中提着灯笼。
待入了凤仪宫,寝殿内宫灯明亮,檀香屡屡,旁人说今儿皇后娘娘惶惶不安了一天,闹着要去皇陵,寻太子下落。
直至下午时皇帝传话过来,她才安生下来,此刻正是要歇息下来,听了沐锦书的消息又是坐不住了。
沐锦书刚走到里屋门前,里头的皇后便催声让她快入门来,虽太子同楚王有变故,但皇后对她依旧没有隔阂。
婢女撩起帏幔,沐锦书踏入屋中,上座的贵妃椅上皇后靠着椅背扶额,气色不佳,见来人忙招手唤她。
沐锦书忙上前行礼,她能在这时觐见,定是为了今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事而来。
对于此,皇后亦是哽了哽喉,太子和楚王皆为她所出,不管是那一方她都难开口偏袒。
太子尚下落不明,昭宁如是来为楚王求情,只怕此事皇后也无法做主。
沐锦书低着眸,她自然没那么愚蠢,开口便提求情,只是道“昭宁入宫,是想问问太子哥哥可有下落了。”
皇后眸色黯然,心中悲痛,为此她已去见过皇帝,太子的下落始终没有,只怕是性命不保。
她虽身子不好,但好歹也身为六宫之主,历经过诸多大小事务,不至于哭天抢地,也静心在等候消息。
沐锦书见皇后不语,亦知晓其意思了,她肩膀拉耸着,询问太子妃如何了。
东宫尚未闹出什么动静,不过皇后已命人过去伺候,听闻太子妃已在厢房中整日,不门出房。
皇后掩唇轻咳了咳,转眸打量沐锦书,将人唤到身旁来,轻抚她的手,“你这肚子里的,可是真有了。”
沐锦书颌回道“问过大夫,昭宁怀上了。”
皇后悲中流露出一丝喜,口中说不出话来,心中总算有了些安慰。
这孩子来的说巧也不巧,说不巧也巧,望皇帝能看在孩子的份上,严查太子失踪的真相,莫误伤到楚王鄞。
沐锦书停顿片刻,低语道“母后,昭宁想入大理寺见明鄞一面。”
皇后眉目浅蹙,看着沐锦书坚韧的神色,不禁轻叹,朝中之事她话语权不大,还需看皇帝的态度。
皇后停顿须臾,回道“待明日再说。”
沐锦书端庄福身,虽眉目仍旧紧锁,但仍然是恭敬说道“谢母后。”
据宫里了解的情况,皇后娘娘所知晓的具体情况并不多,一如她在王府中所了解到的一样。
回到王府,沐锦书依旧坐立难安,膳房备置的晚膳,她也没怎么动。
榻中辗转难眠一夜,好不容易入睡,梦里皆是惶惶不得。
待到翌日,沐锦书被害喜的反呕闹醒,伏在榻旁难受不已,原以为孩子到来时,应是欣喜若狂的画面,谁知这突来的事故,让所有人都高兴不起来。
待沐锦书喝了碗安胎汤,害喜有所缓和,这一清早的,她身孕的消息便传遍了京城。
楚王尚在大理寺关押,楚王妃又出了身孕的事,这看戏的,关切的都有。
楚王此前执掌京畿防务,许多臣子在他手里吃过亏,因此,记恨的也不少。
听闻今儿早朝上臣子间吵翻了天,有为太子鸣苦的,有恶言楚王狼子野心的,各式各样。
这案子交由了大理寺寺卿审查,正是太子妃许凝之父,另外禁军依旧在寻找着太子的下落。
楚王被关押,金吾卫便群龙无,人心惶惶的,这京城恐怕是要不安定了。
沐锦书用过早膳,大理寺便来了人,见正堂外恭敬候着的官员,她不再耽搁,忙戴上帷帽随其前往大理寺。
虽然皇帝正在气头上,但皇后娘娘若开口,还是好使的。
大理寺的府衙雄伟庄严,雕刻的龙形使人望而生惧,极具威严。
沐锦书没怎么来过大理寺,平日里也不会来到这里,相信也没有人想来这里走一遭吧。
楚王的名号还是颇有威望的,即便入了地牢关押,沐锦书一路走来,大理寺官员对其皆恭恭敬敬的。
地牢中,透着一股子幽寒的气息,加上近来频频落雨,里头湿气颇重。
沐锦书只觉得身子凉,打心底的不喜这种地方,视线昏暗,寒气阵阵。
待越过地牢的转角,领路的狱卒在一间颇为宽敞的牢房前停下来,墙顶处开的小窗透着光线。
这间牢房较为干净整洁,没有杂乱不堪的茅草,其中摆放着简朴的木桌长凳,左侧是一张硬板床。
单穿一袭白衣的男人靠坐在木板床上,束起墨的不再是玉冠,只是简单的一条素白带,
从小窗处透进来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面容上,纤浓的眼睫轻合着,鼻梁高挺,即便是如此简素,却不减清隽明朗。
是有听见靠近的脚步声,谢明鄞眼眸微抬,平静地转过望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