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博大喝:“不是你还能是谁,别在这儿给我装!”
风辞:“……”
他昨晚跑出去跟踪裴千越,为了防止不在派内时有人来寻他却见不到人,再多生事端,便随意捏了个替身放在房中,假意抱恙在床。
通常的替身之术,应当是灵体通感,意识相通,与真人无异。可那样做需要耗费大量修为,风辞担心此行有需要使用灵力的地方,加上外门这群小弟子大都修为低微,应当瞧不出异样,遂只是做了个空壳,短暂冒充个一两日。
那替身不受他控制,但性格与他大致相同,能与人简单交流,使用一些低阶术法。
按理来说,不应该随便和人动手才是。
风辞这会儿没见到替身,也不知道究竟生了什么,便道:“程师兄,真对不住,我下午是烧糊涂了。如有冒犯,多有得罪。”
程博冷笑:“烧糊涂了还能变出一群蜜蜂追着我蛰,师弟不愧是天玄宗高徒,难怪会被城主看上。”
哦,这倒是他一贯的伎俩。
风辞又纳闷:“可我看师兄也没有被蜇伤的痕迹啊?”
程博的脸色变得更加一言难尽。
宋舟在身后扯他袖子:“你少说两句吧。”
“今天是外门上课的日子,程师兄派人去找你好几次都没有人应,才亲自去的。谁知道,他只是掀了你的被子,就被你变出一群蜜蜂,追了满山头。”
“你一天都没出屋子,可能不知道,程师兄为了躲蜜蜂,一头扎进了后山的小河里,差点没被淹死。”
风辞:“……”
程博:“你是不是笑我了?”
风辞正色:“没有。”
程博眯起眼睛。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没要弟子搀扶,一瘸一拐走到风辞面前,冷冷道:“6景明你别太猖狂。我告诉你,今日你装病旷课一事,我已经上报给授课长老了。待城主知晓,必然将你逐出师门。”
“……你等着瞧吧。”
***
山色空蒙,群山间,红枫连绵似海。山崖之上,有人端坐抚琴。
琴声悠然空灵,可听琴的人却没这雅兴欣赏:“温宗主,我知道当年你拜师清净宗,有他裴千越的暗中促成,你感激他,所以为他卖命。可你别忘了,你现在是清净宗宗主,当以大局为重。”
琴声未歇,温怀玉的声音悠悠响起:“那承朝长老认为,怀玉做的哪件事没有以大局为重?”
“你到现在还在我面前装傻!”
承朝长老呵斥道,“你放任一条蛇妖坐在仙盟之主的位置上,还敢说自己顾全大局?”
“万物有灵,众生平等,未造杀业者,皆可修行得道。”
温怀玉的声音与他的琴声一样,听上去温雅平和:“承朝长老,这是你派凌霄门门主说过的话。仅仅因为坐上头那位非我族类,凌霄门现在就打算违背自己的立派宗旨了吗?”
“……短短两日内,已有两家仙门被灭,你不去调查真相,却在此挑拨六门的关系,这便是你的大局?”
承朝长老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他站在温怀玉身后,神色阴沉至极:“你不会当真听信了裴千越的话,认为六门之中有人肆意屠杀同道吧?”
“那幕后真凶一连屠了数十家仙门,纵观整个修真界,除了他裴千越那条修行千年的蛇妖,谁有这能力?难不成还是千秋祖师降世么?”
“不要财宝,不要法器,只为杀人。裴千越说他看不出凶手的真实意图,难道你也看不出?”
承朝冷笑,“怎么就这么巧,死的都是仙盟之外的宗派,是那幕后真凶也想告诉天下,一入仙盟,方得庇佑?”
“仙盟,仙盟,这仙盟不就是他裴千越建立的,整个修真界有谁比他更希望仙盟统治稳固?”
“五个月了,修真界人心惶惶,多少小门小派担心惹祸上身,纷纷遣散弟子。可仙盟呢,今年自愿加入仙盟的宗派,以及参与仙盟选拔的弟子人数足足翻了三倍。”
“——这其中究竟代表了什么,温宗主,你就完全没有想过吗?”
琴声戛然止了。
温怀玉抬眼望向天边,月色隐在薄雾后,只剩下一团朦胧的微光:“可这说来说去,不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
“所以,这不是才来找温宗主商议么?”
承朝脸上的神色放松了些,“现在是猜测,但只要我们联合各派攻上阆风城,生擒裴千越……到时再慢慢审,何愁找不到证据。”
温怀玉沉默下来。
承朝长老悠悠道:“我们凌霄门绝不会放任裴千越肆意妄为,老夫此番是奉了掌门师兄之令前来游说温宗主,还望温宗主慎重考虑。”
温怀玉轻声问:“你怎么确定我一定会站在你们这边,而不是裴城主?”
“温宗主,裴千越本就不是我们的同道,你何必处处护他。如果不是他手握千秋祖师的真传,他怎么配坐那位置?换句话说……”
承朝稍稍停顿片刻,眼中终于露出一点笑意:“只要他倒了,千秋祖师的真传人人可得,那盟主之位,不就人人都能坐了吗?”
温怀玉眸光微动。
半晌,山崖之上才再次响起那空灵琴音,以及温怀玉几乎被琴音掩盖的低浅话音:“可惜只有你我两派,恐怕还奈何不了裴千越,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