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范瑾瞅了一眼徐期,徐期就也学着范叔样子,把弓从身上取下,旁边儿蒙面的见状,立马夺过了徐期的弓。这边儿的人又要拿范瑾的弓时,范瑾却又忽然伸手捂住了弓,这动作突然,那蒙面的也是一愣。
不等对方发话,范瑾立马抓住那人的手,声音发颤,长叹一声:“这年头!还不是太平年月噢!老头子都掐着嗓子来剪径咯!”
徐期这时候才低下头,去看拿刀架自己脖子的手,分明布满皱褶。
“老人家,也不枉你劫道,我还有些钱财,这就取些。”
说着,范瑾就松开了抓那人胳膊的手,就要取钱。
霎时间,范瑾那胳膊却又反被那张老手握住,范瑾抬起头,这老人伸另外一只手扯下了蒙面的破布,满面愧色:“你们,这不是高丽的?那可行不得!”
此言一出,徐期脖颈两侧的刀子也都撤了,
见那范叔不言,徐期忙抱了个拳:“丈人!我们是从烨城来的镖,接了那边杨大人的活儿,要把这车里东西,送到营州总管韦大人处!”
老者闻言,使了个眼色,让另外一个把弓还到徐期手上,然后又问范瑾:“却怎么就剩你们二人了?”
“遇了那高丽的,怕是要劫这车上东西。”
待范瑾说罢,他突然想到甚么,尤感身后发凉,忙作了个揖:“此地不宜久留,我猜那队骑兵不久就会拐回,我本是没想到的,你们快随我们一起前往营州,或在恒山博陵河间上谷,好歹避开此遭!”
未等范瑾说完,老人眼珠子转了一圈,忽然神色大变:“荒缪!这是大隋土地!也未曾听过往边境去避险的!本想你等送那韦大人的事儿本应不同常人,怎想也是如此胆怯之辈!快走!快走!莫让我等再见你们!”
范瑾见是这般,就把马给扶起,接着踏了上去,一言不发。而徐期刚跳上车,就有了点底气,慌忙抛句:“走就走罢,何必这么凶人!”
徐期话音刚落,马鞭就落到前头马背上,范瑾稍稍低头:“徐期,你且坐稳!”
……
马车后,村子旁,那些蒙着脸的一个个扯下了烂布条,皆是白首。
“阿哥,就是他们载我们一程又何妨啊?”
其中一个走近了些,朝前看去,而马车是越来越远的了。这老者抿了抿嘴,把刀掉了个头,当了拐使:“这种地
方……阿哥,我是真想跟他们一块儿,没准还能去了魏郡,也……”
“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儿。”
那为首抬头望望,低头又拭起刀:“我不晓得什么大道理,我只晓得啊,要给那个甚么韦大人送的,那自然是个要紧的玩意儿。他们意思,是高丽人反应过来了,要拐回来追打他们啦,我就琢磨哈,这个村子,现在也就咱这些老不死的了……”
“阿哥……那……”
“能让他们多走一刻,便是一刻。”
不久,尘滚,蹄声近,一队骑兵飞奔而来。
就见这些个老爷子老大娘拾掇着破烂,捡着他们早卷了刃的刀剑,在那骑兵队伍必经之道的前头紧紧靠在一起,形如一字。
也自然是发现了这些家伙,那高丽的散员皱了皱眉,拿着马刀高高挥起,高声喝道:“剪径者何人!高丽国监门卫在此!不退者!杀无赦!”
“刀是钝了点儿。”
不晓得是哪个老爷子这么说着,吐了口唾沫抹在刀上。接着,一个个就有样学样,动作轻缓,就好像一场无声的告别,而敌军的骑兵,终是近了。
突然,也不晓得是谁领的头儿,这些老家伙就举起了破刀烂铁,嘶哑着嗓子大喊大叫。
“老子这辈子他娘的也算当回侠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