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们向着那堆还在燃烧之中的纸钱,轻轻地鞠了一下躬,便回屋去了。
郁风还站在那儿,用一根木棍,不时地拨弄一下那一堆燃烧之中的纸钱,一直到那一堆纸钱完全化为了灰烬。
郁风向着那一堆灰烬,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后,也回家去了。
一阵大风吹来,吹起了那一堆灰烬,转瞬间,就烟飞灰灭了。
大和尚们及那个杂役吃过了那一顿热腾腾的饭菜之后,又依次洗了一把热水脸,然后就骑上各自的电动车或是摩托车各奔东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之中。
大和尚们丢下饭碗之后,那几个大婶麻利地将碗碟及桌椅收拾干净了,然后也回家睡觉去了。
一切妥当之后,就快要到凌晨的一点钟了。尽管天不亮就又要起身了,好歹得小睡一会儿,否则的话,白天哪来的精神呢?
最后的这一个晚上,还是要守灵的。
还是昨天晚上的那几个人,将桌椅收拾收拾,打起了地铺。
地铺打好之后,大家伙依次钻到了被子里。郁风处于最外口的的铺位。
盖棺定论,从土地庙里带回的那张纸钱也已经化为灰烬随风飘走了。按说,父亲的灵魂已随风而去了。可是,郁风总感觉到父亲还在家里,正悬浮在某处,用那双忧伤与不舍的眼神,正看着他呢!
郁风刚刚躺下,一阵风吹了进来,一下子就将供桌上的那对蜡烛吹灭了。
郁风赶紧披上外套,走到供桌前,重新将蜡烛点燃了。刚一转身,又灭了。风太大了,郁风只好将门关了起来。再次的点燃了蜡烛。
郁风禁不住地打了一个哈欠,脖子还没有回位,左眼的余光里,一个影子从大门的玻璃前一晃而过。吓了郁风一跳,立马就没有了睡意。
郁风刚回到地铺边上,还没有钻到被子里。只听见吱呀一声,堂屋的大门被风吹开了。
郁风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盛放着父亲遗体的那口玻璃棺。
蜡烛又被吹灭了。
郁风只得再次地走到玻璃棺前的那个供桌边上,将蜡烛重新点燃。再次关上了堂屋的大门,又觉得不妥,便又打开了其中的一扇不是正对着蜡烛的那扇门。
郁风实在是太困了,钻到被子里就睡着了。
不到五点钟,母亲就起身了。母亲一起身,郁风便醒了,也跟着起身了。
母亲将屋里屋外拾掇拾掇。郁风还未走出堂屋,就听到母亲在跟人打招呼。听声音,郁风就知道来者为哪几个人。村里的几个大娘大婶前来帮忙做早饭了。
尽管早饭很简单,不费什么事;但今天的就餐时间很早,得赶在凌晨五点半之前,就得将早餐准备妥当了。所以负责早餐的这几位大娘大婶,早早地便呼朋引伴地赶到了。
大娘大婶们到来后,便刷锅洗盆,噼里啪啦,麻利地拉开了架势。
新的一天,从黑暗中开始了!
郁风的几位姑姑,不管是否还有睡意,也全都起身了。
早饭刚做好,其他帮忙的村民也66续续地到来了。大家伙自己动手,拿碗找筷子,先将早饭吃了,然后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几个男劳力,在大桌子上架起小桌子,然后站在上面,以木棍为龙骨,用彩条布将整个三合院的天井蒙了起来。
死亡是一条不归路,出了家门,就再也不能回来了。
郁风家的院落是一个两进式的三合院。从堂屋里出来后,进入天井,然后再进入到前面一进的屋子,才能最终走出这个三合院。这样一来,就出了又进了,犯了忌讳。
这一带的人家,多半都是这种格局的三合院,早就有了应对之策。用彩条布将整个天井蒙起来,使得前后进的房子形成一个整体。这样一来,就不存在出去了后又进来的问题了。
参加送葬的亲友也已三三两两地6续赶到了。来了之后,就赶紧自己动手将早饭问题给解决了。说走就走了,可没有人关心你有没有吃过早饭。
前来帮忙的村民都在为送葬前的最后一刻忙碌地准备着。
所有的花篮,都已经从灵堂里移到了院外的墙角处。那个写有“寄托我们的哀思”
的纸花匾额,已经从门头上卸了下来。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起灵送葬了。
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没有决定好去哪个火葬场!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也没有多少好想的了。最后还是大爹爹拍的板,就去黄土地火葬场吧!
钱不凑手,做点事情,真的是难啊!前怕狼,后怕虎!
灵柩经过时,相识的人家都会焚烧纸钱。沾亲带故的人家,还会摆出一个供桌,放上水果及糕点。
那个荷香小区,住着郁风的两个姑姑,郁家的众多本家,还有奶奶的娘家等一干血缘关系或近或远的亲戚。
去黄土地火葬场,必定要从荷香小区边上经过。正常情况下,车辆是走不到小区内部的,从小区外围的柏油马路通过。
昨天晚上,就有亲戚问是不是去黄土地火葬场?能不能从荷香小区内部走?是的话,得提前准备好纸钱及供品。可是,问谁谁都不知道。只是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复:明早应该是去黄土地火葬场,应该会从荷香小区的内部走。
这就让那些亲友们犯难了。
若是灵车经过荷香小区,却没有烧纸摆放供品,是说不过去的。日后怎么好意思见郁风家的人呢?街坊邻居们也会说闲话的!然而,若是准备了,一大早摆出了供桌,而灵车却并没有来,那又将是何等的尴尬!
确定好去黄土地火葬场后,老会计领着郁风,高声呼叫道:“上表在哪里?请示起柩了!”
老会计之所以大声地喊叫着,有两层用意。一是要尽快找到上表;二是在告诉所有的人:送葬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家做好出前的准备工作。
话音未落,便有人高声应道:“上表在这!”
其实,上表早就在边上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