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会计拿过来几双鞋,让郁风、安琪、母亲、小妹及妹夫一一换上。然后将他们原先所穿的拖鞋与旧布鞋全都倒扣在了墓穴之上。郁风与安琪的鞋面上,都已经用针线缝上了两朵白色的布花;母亲、小妹及妹夫的鞋面上缝着的是蓝色的布花。
本来在七七四十九天的守七日内,作为孝子,每天的傍晚,郁风都是要到墓地上为父亲送饭的。因为工作郁风不可能在家里待这么长时间。离开墓地之时,郁风在父亲的墓穴前放了一盒火柴,小声地对父亲说道:“爸爸,我就要去南京上班了,不能给你送饭了,你自己开火场吧。”
老会计点燃了墓穴前方堆放着的几蛇皮口袋的纸钱。郁风打头,众位戴孝的亲友向着这堆熊熊燃烧的纸钱,依次磕了一个头,摘下头上戴着的帽子。
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就此返回。
回去的路上,郁风的手上没有了“哭丧棒”
,安琪的手上没有了煤油灯,换上了铁锹。
老会计交待拖着铁锹往前走,不可以提起来。一路上,铁锹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引领着众亲友往回走。
这时候,郁风才明白为什么小时候父亲总是要求自己将鞋跟拔起来,绝不可以将一般的鞋子当拖鞋穿;铁锹一定要提着走,不可以在地面上拖着走。为此,郁风曾经挨过父亲的巴掌。原来,只有死人的时候,才可以这么做。
二姑父跟了上来,小声地对郁风说道:“刚才在车上,我替你垫了二十块钱的押灵钱。我们把这个帐结一下子啊?”
郁风连连说道:“好,好。”
掏出二十块钱,递给了二姑父。
到头来,二姑父并没有替郁风付一分钱,但在那个驾驶员的眼中,二姑父这好人的名声却是坐实了。郁风嘴上没有说什么,但心里很不是个滋味。
郁风本想将这个事情告诉母亲,又想到母亲定会非常生气,最终没有告诉母亲。只有安琪离郁风比较近,但她根本就没有听懂他们说了什么。所以这个事情只有郁风与二姑父心知肚明。
送葬的队伍回家时要从下往上走,也就是从西往东走。车队绕道在村子的西头停了下来。大家伙步行走回家。
在离郁风家不远处的一个三岔路口处,点燃了一堆稻草。每一个去墓地的人,都要从这一堆火上跨越,驱除身上的晦气。
火堆旁站着一位大婶,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有京果、糕片等点心。每个人经过时,都会抓上几颗,一边走着,一边吃着。大婶的另外一只手上握着一只筷子,筷子上戳着一只馒头。这只馒头是为孝子郁风准备的。
回到家之后,每个人都要向着那只摆放在堂屋正中央的石磨子磕一个头。
午饭很快就开始了。这一顿饭要比前面几天的饭菜丰盛许多。
堂屋里,也摆上了一桌菜。这一桌的宾客是有一定讲究的。郁风的那位远房表哥及其他的上表都被请在了主位之上。郁风、大爹爹、二爹爹等几位郁家的主要本家陪坐。
这个时候,石磨子、小斗及那盆万年青已经挪到了边上。
开席之后,郁风及几位本家不断地向上表敬酒,对这几天的招待不周表示歉意。
吃完午饭,众多的亲友向郁风及母亲打个招呼后回家去了。
元旦小长假之后,安琪就要去新的公司上班了。她得早点赶回去,以便在小长假之前向老板娘辞职。
郁风走不开,小妹用电动车送安琪去长途车站,坐上了回宁的大巴。
在这三天的时间里,大爹爹成了临时大总管,总管着全部现金的收入与支出。玉春作为采购负责人,大部分支出的资金都由他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