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仪说道:“别乱说话,我给你刮刮胡子。”
朱棣立刻闭嘴,看着镜子里的徐妙仪。
刀片在朱棣下巴处缓缓移动,一缕缕杂乱的胡须落地,徐妙仪说道:“我看那孩子的眼睛,就是知道是五弟的儿子。不过冯氏已经不想回头,五弟也和她恩断义绝,这个孩子将来身份必然尴尬,我们要瞒下此事,将这个孩子养在膝下,就叫他朱高燧吧。”
朱棣说道:“燧者,烽火也,倒也应了这场战事,就定下这个名字吧。”
徐妙仪点点头,“五弟这次吃了不受苦,虽然不能相认,但他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儿子,以后就将朱高燧写在我的名下。”
徐妙仪给朱棣刮了胡须,梳了头发,束在玉冠里,又换上一身簇新的黑色蟒袍,“你马上要主持张玉的葬礼,穿戴的精神些,葬礼也能鼓舞士气的。”
提起张玉,朱棣悔恨不已,“是我太心急了,东昌大败,痛失大将,前功尽弃。”
徐妙仪安慰朱棣,“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们赢得起,也输得起,我父亲徐达这等旷世名将,也打过几次败仗的,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重振旗鼓。”
老实说,东昌大败,朱棣信心受挫,本以为会被爆脾气的妙仪责备,没想到徐妙仪突然变得温柔贤惠起来,给他刮胡子梳头换衣服不说,还暖言安慰自己。
朱棣一时有些怔住了,“我刚打了大败仗,你还信我?”
徐妙仪轻轻摸着朱棣的下巴,刚刚刮过的下巴犹如砂纸,“去年徐祖辉攻打北平城,他领兵十万,北平的守军却不到一万,你不也坚信我能守住这里吗?我们要做的是千古以来都没有人做成功的事情,你信我,我也信你,任何失败都不能动摇我们的信心。”
朱棣点点头,“没错,靖难这两年来,我们每一次战斗都是以少胜多,老天还是眷顾我们的。”
徐妙仪说道:“你出行之前,道衍禅师曾经算过一卦,说‘师行必克,但费两日’当时我们以为‘但费两日’是两天就能得胜的意思,是想错了,其实卦象是预兆东昌会败,你想想,两日叠在一起,就是东昌的‘昌’字。也就是说东昌之战后,我们就能无往不胜了!”
朱棣一想,喃喃道:“好像有些道理,天象奥妙,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看透的。”
徐妙仪说道:“对呀,东昌虽大败,但盛庸也没有敢追击你,现在是冬天,天气寒冷,盛庸的南军水土不服,退守城池,他们刚刚取胜,定没有防备,正是我们进攻的大好时机!”
朱棣激发了斗志,说道:“对,张玉的葬礼,也是我们的誓师大会,乘着南军防守薄弱,我们一定能扳回一局!”
朱棣匆匆去了张玉的葬礼,道衍禅师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还是你的话管用,燕王一扫颓废之态,很快就能恢复如常。”
朱棣东昌溃败,道衍担心士气低落,动摇军心,于是千叮万嘱徐妙仪,千万要有耐心,安慰鼓励燕王再战。
也只有徐妙仪能够真正安慰到朱棣了。徐妙仪依计行事,果然奏效。
徐妙仪问道:“义父,‘师行必克,但费两日’,真的是您所说东昌之败后,立刻能大获全胜了?”
道衍禅师说道:“管他真的假的,有用就行了。”
徐妙仪愕然,“万一将来有败绩呢?”
道衍禅师说道:“将来的事,我自有另一套说辞。”
张玉的葬礼果然变成了誓师大会。
朱棣首先声泪俱下的念着道衍禅师亲手所写的祭文,“奸恶集兵,横加戕害,图危宗社。予不得已,起兵救祸,尔等皆摅忠秉义,誓同死生,以报我皇考之恩。今尔等奋力战斗,为我而死,吾恨不与偕,然岂爱此生所以犹存视息者。以奸恶未除,大雠未报故也。不忍使宗社陵夷,令尔等愤悒于地下,兴言痛悼,迫切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