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彦!
夭绍捂住不能透出一丝呼吸的胸口,一霎神魂皆空。
八年前她误食雪魂花,中毒昏迷了两个月,那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只知一觉醒来,便听闻郗氏满门皆被斩的噩耗,父母也因此事相继离奇辞世。当时过多的悲伤和疼痛让她没有一丝多余的心力去期盼、去幻想――阿彦未死。
她原来就是这般没心没肺地活了八年,从不曾想过阿彦如果还活着,那他身上的毒……
夭绍茫然,双拳紧握,指尖死死掐入了掌心。
难怪他对自己那般冷淡,难怪他即便活着也不愿告诉自己真相――他一定还是在怪自己,一定还是在怨自己。夭绍伸手捂住眼眸,泪水浸透掌心的伤痕,生出遍及周身的疼痛,然而这却不是全部,甚至抵不上她心伤的万分之一。
萧少卿听闻到她指缝间嘤嘤传出的哭泣声,忍不住伸了双臂将她抱住,柔声道:“别哭了。”
“憬哥哥,”
夭绍放开双手,沾染血泪的面容凄凉而又无助,“我该怎么办?”
憬哥哥?萧少卿在陌生的称呼下神思僵滞,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
“既知真相,可要去见他?”
夜色深处突然传来淡然的话语,萧少卿回眸,才见商之不知何时已静静站在殿外长廊下。
“阿憬。”
商之微笑着看向萧少卿。
萧少卿冷道:“商之君怕是认错人了。”
“你不信我,”
商之看了看他怀里的夭绍,“那么她呢?”
萧少卿默然,夭绍缓缓离开他的怀抱,风雨飘摇吹入殿间,洗净了她的面庞。恻恻灯烛之下,那张面庞已苍白得近乎透明。她倚着窗棂,仰目看着深广的夜空,沉思半晌不语。
大风卷起她的发丝,系在发髻上的紫玉丝带流连眼眸前,翩跹舞动。
夜色漆黑,紫带上系着的明珠却依旧流光温润,恰似少时,他为她系上丝带的一刻。
“我不去见他。”
夭绍恍恍惚惚道。
我不敢见他――心底的声音如此说。
“其实何须逃避,”
商之叹息,低沉的声音穿透潇潇雨声直入夭绍的心底,“阿彦他从不曾怪过你,你该明白。”
夭绍手指一颤,怔怔望着商之。
佛堂,鎏金博山炉的花丝镂间紫烟脉脉,裴媛君念完经出来,目光瞥过书案上堆积如山的经卷,不由停下脚步,自那摞藤纸间随意抽出一卷,拂开览罢,本是紧抿的红唇不由翘起细微的弧度。
“果然如此,”
裴媛君暗自冷笑,唤道,“茜虞。”
身旁无人应声,裴媛君蹙眉回首,只见茜虞立在殿角发愣,一身暗青的裙裳被雨水打得半湿,秀丽的面容在烛火的光影下忽明忽暗,神情模糊得难以分辨。
“这是怎么了?”
裴媛君嗔道,“我让你去看看那丫头腿疾有没有复发,怎么淋成这副模样回来?”
茜虞终于回过神来,压住心中的慌张,微笑道:“外面风大雨急,何况我又未着斗篷,被雨淋了在所难免。”
“你去了很久啊,”
裴媛君斜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丫头如何了?”
茜虞笑道:“还好,郡主已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