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绍瞥一眼他身后诸人,道:“自鲜卑举帜后司马朝廷对鲜卑族人的来去风声鹤唳,未料还有这么多族中武士潜伏在此。”
“这还只是一部分,”
段瑢在夭绍讶异的神色下解释,“他们皆是段氏族人,与老朽一样,此生长居塞外,从未南下,是以北朝无人熟识。华相在战乱前就已派我领他们密布洛都四处,探听北朝君臣谋划动向。”
说到此,他顿了顿,又道:“恕老朽冒昧问一句,郡主此番执令前来,可是主公或华相有所吩咐?”
夭绍摇头道:“尚不知我南下。慕容伯父也不知我确切行踪,他赠我此令时只说我若来洛都,执令必得援助。方才事情紧急,是以引出族老相助。”
“原来如此,”
段瑢点头表示了然,又问,“敢问郡主来洛都所为何事?”
夭绍如实道:“我来救我兄长。”
“谢公子的事老朽听说过一二,若有驱遣,但请吩咐。”
“如此——”
夭绍沉吟道,“入宫救人之事张扬显眼,且是谢氏私事,不敢因此牵连段老,以免华伯父在洛都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只是眼下倒是有一事需劳烦段老。”
“郡主请说。”
“康王司马坚就在邙山之顶的行宫明光清舍内,后日入夜,我想请康王行一趟洛都,届时段老只需将人交至云阁便是。”
“云阁?”
默立一旁的沐宗闻言起疑,劝道,“郡主,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云阁怕是洛都最不安全的地方。”
夭绍道:“无妨,我心中有数。”
沐宗看她一眼,不再言语。段瑢点头应下:“郡主放心。”
傍晚城门关闭前,夭绍和沐宗凭借段瑢与城门守军素日的交情,在他身后乔装成远方难民投奔都城亲眷,安然进入洛都。沐宗入城后本要将谢氏玉令悬于腰侧引出接应者,却被夭绍所拦。两人着褴褛衣裳穿行长街巷陌,宵禁前终走到一座门庭破败不堪的府邸前。
沐宗照旧留意四周动静,却不料整条长街萧条空荡,竟是人畜全无。孤月清光照着台阶上碎裂的匾额,黑木上的鎏金镶字被人挖的四分五裂。沐宗从嵌入木内的字印依稀辨别出往日的荣耀,吃惊:“孤独王府?”
“是,”
夭绍眸眼淡淡无温,“这里想必是今时洛都任人都避退三分地方,我们可安心逗留。”
她跃上墙头,满目的断壁残桓,比想像中更为苍凉,念及昔日住在此处的浮华鼎盛,心中不禁也是微微一悲。
两人在王府内庭找了安歇之所,沐宗点燃烛火,拿出干粮替作晚膳,与夭绍分吃。夭绍边吃着干饼,边在灯烛下对着慕容虔所留地图仔细揣摩。沐宗望着她专注的神情,几次欲言又止。
夭绍抬头时察觉到他脸上的为难,问道:“宗叔你有话要说?”
“是,”
沐宗道,“属下心中有些疑问,想请郡主解惑。”
“你说。”
“郡主何以要段族老去拿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