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地铁上,龚希羽在手机的备忘录里打字,记录昨晚东哥指给她看的雪饼需要涂药的位置。她一直在上来的地铁门口,刚刚是堪堪挤上的位置,人来来往往,她的地方也没有多少挪动的空间。想到猫咪,又计算起下班的路线和时间。不知不觉已经到要换站之前。这一站是对面的地铁门开,目前这个门和龚希羽之间还隔着一整个车厢。
糟糕!
里面完全没有松散的人群缝隙可以挪动。龚希羽看着前面两个又高又壮的背着双肩包的男生,目测直接硬挤是穿不过去。她只好用一根手指点了一下其中一位的胳膊,问:“下一站下吗?”
那个男生摇头,侧了半边身子示意让位给她。可惜空间有限。龚希羽只好靠自己瘦弱的肩膀挤往前一个身位。一点点挪,靠近开的那侧门就一排人了,龚希羽觉得剩下这点位置等到站门开了也来得及出去,刚刚准备站定,不知为什么地铁一个急剎突然停下。
她周围完全没可以拉的地方,整个身体往右边一冲,差点倒下。比倒下还不幸的是她把旁边一个人给推带到了。
“你拉我干什么?有毛病的?”
一声尖锐的责怪让周围瞬间安静,所有的在闭目养神的,看手机发呆的眼神都投射过来。龚希羽仿佛被扔进开水里的青蛙,皮都要爆开。她条件反射地忙不迭一阵“对不起,对不起。”
那人的责怪倒没再那么大声,而是嘀嘀咕咕依然拍了拍身上被龚希羽碰到的地方,好像在抖灰。还好换乘站马上到了,龚希羽立马随着人流走出车厢。刚刚那段纷争被留在身后。
原本因为幸运找到兼职的早晨愉悦气氛被打断。按部就班地刷卡进入办公楼后,这愉悦气氛也没能再回来了。
龚希羽进会议室的时候,听到团队们在讨论本周的一次阶段汇报。据说要跟英国集团那边的人进行远程视频会议。龚希羽其实不太清楚他们提到的那些老外的名字是对应什么职位,不过看团队的准备的样子,感觉应该是鲍经理他们的上司级别。
龚希羽想这应该不关她这个实习生什么事,所以还在弄昨天的工作,会议室里的话题突然转到他们这里。同事提起要不要实习生也跟伦敦的老大打个招呼,说说看他们的工作内容。主要是能多点轻松话题,让老大少问他们的工作进度。
众人一阵笑声,鲍言言看着申恺和龚希羽,掂量了一下,对申恺说:“行呀,stephen还是你校友,他最喜欢跟年轻人聊,你能多侃两句。”
说完又转头对龚希羽说:“时间也不用太长,要么就kai作为代表来说一下?”
龚希羽努力自然地笑着点头,“嗯嗯。”
心里很复杂。她很不服气鲍经理为什么只给申恺这个机会,明明大家都是实习生,机会均等。可另一方面她也对直接跟老外对话犯怵。她的英文完全没有申恺能够流利交谈的程度,甚至之前帮忙草拟的文件和邮件还被好几次指出语法问题,被鲍经理说能不能少用chglish,更专业点。
龚希羽耳边听着申恺故作搞怪地跟他们说包在他身上,一定让stephen聊到忘记催他们进度。她一边也努力地随意地笑着,一边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似乎在研究这份打开的文件。
这一刻她很想逃离回学校,又唾弃自己,凭这样的好运能进来实习,难道不应该更加发奋表现,努力争取留用。
在这个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龚希羽却在进行着一个小实习生的丰富的内心戏。她以为的故作淡定,其实毫不自然。可甚至都没有人会去观察,自然也避免了这份窘迫。
好在工作时间就是有再多情绪都会被接连不断的工作任务翻篇。因为申恺那边在准备做两页ppt插进他们的展示中,龚希羽这里就被鲍言言交代需要整理一下所有人的资料清单和进度,并汇总起来。
其实公司内系统是有可以多人同时编辑的文档功能,但之前由于各自的不同原因,他们每个人都有一版本地版的清单。龚希羽需要跟每个人确认好他们的最新版,在整合成一版放进公司网盘中。
她很小心翼翼地跟每个人核对单元格里的内容。很多资料在更新的时候不是标记收到或没收到就能结束的。有一些是部分收到,或内容有什么问题,解释,还需要备注清楚。清单里面的一些样本抽取的链接页也在不断变化。鲍言言说等她搞完之后他们会发一版给到各部门的负责人和对接人去催资料。更让龚希羽打起十二万分小心。
吃完中饭回来午休的时候,一位同事又聊起来包包。“daisy,还是好羡慕你的包包哦,我昨天问我认识的柜姐,说这款已经通通被订走,没货啦。”
鲍言言喝着饭后咖啡,倒是没有坐下,站着消化。她带着一点都不让人讨厌的小炫耀的语气说:“没办法啦,朋友比较给力。”
同事一听话音,讨喜地执着追问了一句,“什么朋友啊?柜姐朋友?”
说完,又心照不宣地打趣她。
鲍言言朝她哼了一下,笑着说:“你好烦。”
低了一下头,又说:“今晚会跟朋友吃饭啦。”
聊了两句,同事仍旧哀嚎,“天哪,我还是好想换通勤包啊。你这款又买不到。我之前还种草了一款北欧那个牌子的,但国内没专柜没看到实物不敢让代购下手。”
鲍言言凑过去看她手机里的图片,说:“这款啊,这不是那个谁背的么?”
龚希羽一直坐在自己位子上安静刷手机,她中午没有午睡的习惯。没想到话题瞬间转到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