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卿很捧场地“嗯”
了一声,然后毫不留情地往她碗里夹了一筷子青菜。冷时真是逃亡时刻都改不掉挑食,她又试探底线一般地给他夹了一半回去:“三水给的这个白布条确实材质好,我看路确实看得很清楚。玲珑楼想得可真周到,让我扮演瞎子,直接掩盖异瞳。让你扮演学习打渔的新人,直接每天都是泥点子,没人看得见你泪痣啥的。对了,隔壁李大妈又在催我生孩子了。”
生孩子真是到哪里都绕不开的话题,冷时是真的很头疼。她个人对于后代的认知并没有传统的那么渴求,所以每次都搪塞过去。冷时连忙趁热打铁:“卿卿你对生孩子怎么看?”
“都行。”
庄卿咽下蔬菜才口齿清楚地回答她。
“你这个都行真是太笼统了,如果我不是很想要行吗?”
“行。”
这个回答干脆利落,没有一丁点犹豫,冷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你不喜欢小孩子吗?你们家直系这不得在我这里直接断了?”
“我们可以商量,但是决定权在你。庄氏那么多人,能选出来下一任院长的。不要把青菜夹出去,昨天你就偷偷倒掉了。”
庄卿看着她的嘴唇叹了口气,又狠心把青菜夹了一筷子过去,“嘴唇一直干裂,水和青菜你总得占一样吧?”
冷时的嘴唇似乎一直有些干裂,最初以为是两个人接吻干柴烈火没掌握好分寸,结果后面陈大爷和三水认为是她缺水。秋季缺水干燥,庄卿又发现冷时不爱喝水这个坏习惯,每天只好想尽办法盯着她喝上半壶水,冷时偷摸倒水被抓到过好几次。两个人每天晚上又忍不住接吻,这个嘴唇的裂痕是真的不见得好。
“都不占,不过庄卿我可以占一占。”
很可惜,庄卿并没有接受这句调情,冷时还是被迫吃掉了那盘青菜。
吃完晚饭,冷时去洗碗,庄卿负责收衣服。恰好三水也在收衣服,看到庄卿她忍不住问:“我从第一次收衣服碰到你就想问了,你们两个为何总是你收衣服?”
“她说在院子里收衣服容易被人看出来自己眼睛的问题。”
庄卿一边把铺满阳光味道的短褐收起来,一边回三水的问题。
“我前天在水边洗衣服碰到你就想问了,为什么你俩的衣服也是你洗?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男人帮自己家的女人洗衣服。”
“眼睛不方便。”
庄卿淡淡地回答完她的问题,准备抱着衣服回去,结果三水又叫住他。
“最后一句话。楼里今天来消息说,鹿梦馆和沈园被彻查,萧山书院尚未有任何动作。新的按察上任了,说是叫风鹤。现在可以说是腥风血雨,已经在清算大批和冷时有关系的人,人人自危。我说,你俩在渔村过得也不错,要不一辈子在这算了,何必去搅什么腥风血雨?”
三水双手抱臂,好以整暇地看着他。
搞了半天并不是巧遇,估计是在这里等自己。庄卿倒是对风鹤很奇怪:“是白鹤家的吗?”
“风鹤很特殊,类似于特殊时期的江左的白鹤。这个人的培养是风雩阁负责,白鹤只有一个,当她无法分身之术的时候,风雩阁就会派出他来解决大多数江左的问题。听说是风鹤的档期总算排出来了,所以这不是迫不及待来接你家那位的位置了吗?当然,他还接替了文鹄的位置,现在他可是在江左一手遮天。”
庄卿点点头,旧听到对面又问:“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我对你们这些清高的大人物还是很好奇的。毕竟愿意和你家那位一起下水的人可不多。她不会是和你用了美人计吧?让你这么死心塌地?”
“我自愿的。”
庄卿突然定定地看了一会三水,“我们应该在哪里见过,我猜是萧山书院。”
“你们大人物怎么记得我们这些小人物呢?记错了,你肯定是记错了。”
三水慢悠悠地开始收竹竿上的衣服。
“冷时也记得你。虽然你的容貌基本改变,但是气质和语言习惯骗不了人。”
庄卿很平静地回应她,“我和冷时过去的交集也就集中在萧山书院,能在这个地方读书,却又怨恨风雩阁的人并不多。仔细一想,还是很容易找出来的。”
三水没有说话,但是紧紧抓在棉被上的手暴露她内心的焦灼。恰巧冷时走过来催促庄卿:“水烧好了,我等你好久了,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呢?三水!你怎么也在?”
“收被子呗,碰上你们二位了。我这孤苦伶仃的孤家寡人,哪里有人帮忙洗衣服收被子的福气啊?”
她装出一脸不在乎,企图用一贯的阴阳怪气掩盖过去慌张的内心。
“也不能这么说,毕竟还是很公平的,他洗衣服我洗碗,他收被子我铺床。实不相瞒,这些家务我俩当时是协商好了来的。”
冷时根本没有理会她的阴阳怪气,毫不犹豫地揭露事实。
“行,知道了,你们恩爱得很。”
三水把被子往怀里一搂,某种争强好胜的心理让她忍不住又补刀,“你俩晚上动静小点,大家一个院子,我是真的睡不着觉。”
“我俩动静这么大吗?我寻思着我也没”
庄卿捂住冷时的嘴,两个人一通对视,突然福至心灵。庄卿脸皮薄,经不起在房外说这些,示意冷时别和她缠下去,随便应付一下。
冷时眨了眨眼,然后会错了意,把庄卿的手拿开,自信地回答:“没错,庄卿可以一夜七次。”
火红的落日好似刚刚从铁水里拿出的器物,已渐渐没入树一般粗的高竹林后面,在竹林的罅里散出万道金光,返照在渔村的篱笆上,映得满地都成了血色。暮霞四起,金碧万道,江波水纹如縠,与夕阳相激荡,光怪陆离,不可名状。夏天炙蒸的气候已经过去,现在是初秋的时节,江边吹来的湿风,还是略微有点热烘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