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泽不动声色地记下金额,回座之后扔给霍廷轩两颗免费的薄荷糖,也没提这件事,只是暗自记仇,再愤怒地用手机偷偷下单五十倍价格的围巾,地址填选霍廷轩宿舍,未防万一,他还阴险地拒绝勾选七天无条件退换权利,断绝对方一切退路。
*
七点以后参观展览馆的人不多,其中一大部分还是因为艺术中心的免费开放,吃饱了出来遛弯的老少家庭组合,段泽拒绝了美术馆免费提供的志愿讲解员服务,接着竟然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女生,谢欢。
妹子也不知道眼睛怎么那么尖,隔得老远就大声叫出段泽的名字,再羞愧地带着她另外一名女伴,一路向被她惊扰到的陌生人道歉着小跑到段泽身边,“好巧啊段泽。”
谢欢穿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裙,上身套了白色的外衫,真个人显得青春靓丽。
反观段泽,黑色卫衣淡色牛仔裤,脚下万年不变的休闲鞋,头稍乱却不显颓废,反倒因为面容英俊衬出一种不羁的帅气,一米八配上一六五,登对得有些碍眼,霍廷轩默不作声地贴近段泽一步,等到谢欢注意到他之后才微笑着朝她打了声招呼。
“霍廷轩是吧,你好,这是我妹妹谢欣,她和段泽你一样,大三想填读绘画类的专业,所以死活拉着我来看展览。”
谢欢吐吐舌头,“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啦,段泽你在真是太好了~”
“嗯。”
段泽点点头,“既然你也没兴,干脆和霍廷轩一起去茶座休息吧,我和这位同学去逛展览。”
“……”
“……”
谢欢的意思明显是——段泽你在,你就可以帮我解读画作,我们能一起甜蜜相伴逛展览,真是太好了。结果硬生生被段泽误解为他在谢欢就不用舍命陪君子,可以去旁边休息了。谢欢一时卡壳,求助地看向谢欣。
亲妹子哪里看不出自家姐姐的春心萌动,当即故作严肃道:“别想偷懒啊,必须陪我逛。”
谢欢赶紧假装委屈地摇摇谢欣的胳膊,借坡下驴道:“好吧……”
此时,霍廷轩也拽住段泽的袖口,声音不高不低,“我跟你一起进去,看不懂的地方你方便解释给我听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
段泽不明白霍廷轩怎么突然变得客气起来,他只当对方是太过腼腆,遇到不认识的女生紧张了,故回手拍拍霍廷轩的肩膀以示安抚,再对着旁边两位女生道:“走吗?”
霍廷轩也跟着回看向谢欢,这名女生双眸目光尽数留给了段泽,眼底隐隐跃动的光他简直再熟悉不过,霍廷轩思忖自己望着段泽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霍廷轩收回视线,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眯了眯眼睛。
大厅感应门一开,挂在画展前言旁边,最引人注目的便是正对着入口的花鸟四条屏,背景是春夏秋冬四季,春是花草地中奔驰的骏马,夏是池塘里嬉戏的鱼,秋是枫叶间迈步的老虎,冬是白玉枝头栖息的鸟。
一只只动物神情姿态活灵活现,意境悠远,用色简单但鲜活、大胆,四面六尺18ocmx97cm的国画,每一个线条端的都是肆意潇洒、酣畅淋漓,画展的负责人敢将其放在最前,自然是确认这是能镇得住场面的上乘佳作。
“哇……”
谢欢赞了一声,“这是谁画的啊,我好喜欢。”
妹妹谢欣调笑她:“你不是总喜欢触细腻的工画,或者那种能和照片以假乱真的画吗?”
“就是觉得舒服吗。”
谢欢转头问段泽道:“段泽,这是谁画的啊,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我画的,我觉得流弊极了。
段泽抿了抿嘴唇,斟酌道:“呃,看题材和法好像是折枝的……我觉得就那样吧。”
这次的国家美术展主题是青年展,再加上段泽参展的稿件比较大,他本人的触也大气豪迈,放在最前面气派雄伟,所以才能有幸占得头位。往常大型展览中,他的画都是可怜地缩在各大名家名作的边上,无助胆怯瑟瑟抖。
一直和颜悦色的谢欣突然变了脸色,她神情不善几乎称得上瞪视地给段泽一眼,又不太高兴地转过头去,谢欢一看就是要遭,连忙小声对段泽解释道:“我妹是折枝大神的级铁粉啊啊啊,说谁都行莫说折枝。”
段泽:“……”
他惊恐地和霍廷轩交换一个眼神,现居然连自己都骂不得了。霍廷轩不明白段泽与他对视的含义,想了想凑到对方耳边道:“没事,你还年轻,再画二十年也有这个水平。”
“……你在拐弯抹角地骂我吗?”
段泽甚至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霍廷轩也猛地意识到这次的主题是青年展,他问道:“折枝多少岁?”
段泽自然而然地说出父王一直给他编造的假年龄:“二十岁,还没成年。”
二十一岁的标记是每一个Z星人天赐的成人礼。
“唔……”
霍廷轩尴尬地摸摸后颈,“因为是国画,我还以为是七八十岁的老人家。”
谢欣就像一个追星的小姑娘一样,听不得有人说她偶像不好,但也就气一小会,这时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谢欣转身疑惑问段泽:“你怎么知道折枝年龄的?除了性别,他没有公开过自己的任何信息。根据他的声音,网上猜测是三十岁前后的青年人,你为什么那么笃定——”
“……随便瞎猜猜的。”
段泽赶紧牵起霍廷轩的小臂,跟身后有禽兽追一样推着人快步往画展内部走,生怕谢欣说出什么她手上就有折枝的录音之类劲爆的言论,然后再公放那段经过变声器处理的羞耻男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