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师在信里也这么说,担心他们强迫征税,可是这眼下也没办法,他说他刚收到信时就给老大你算了一卦,真他娘的晦气。”
张辽声音低了,“卦象说你九死一生,距离死门只有一步之遥,而且只有一线生机,而且生机还得全靠别人,太危险了。”
“要相信自然,卦象不讲逻辑,好的准,坏的瞎说,不用往心里去。”
高骊并不在意,“算算时间,他们应该过了天门关,路上顺利吗?”
“为了快点来,袁鸿抄的近路,结果摊上点事了。”
张辽从怀里搜出布条给他,挠了挠头,“军师说话太他娘简短了,还是老大你自己看吧。”
高骊拿过来展开,布条上只有十三个字,他默默把字在脑子里置换三回,才读出上面的讯息。
“西北有片山区被灭了十来个村落。”
高骊光是念出来都觉得唇齿凉飕飕,“袁鸿捞出了几个没死的带过来,唐维想查,兹事体大,先知会我们预警一下。”
“什么预警?”
“就是路上会有麻烦,到长洛后麻烦更大。”
“啊?”
张辽大惊失色,“要是路上有危险,那我们得出去接应他们啊!”
“唐维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高骊抬起手按了按后颈,“太远了,来不及去,而且吴攸那家伙,或者说那六大家根本不会让我们出城,谢漆不可能再给我们开一次青龙门。唐维把这都料到了,信上让我们等待,他相信他和袁鸿联手能够平安抵达,等到了长洛城外,那时我们说什么都要出城去接应一趟,他们没理由拦我们。”
“那、那我们现在除了等什么也干不了了?”
“你先把你那条腿养好吧。”
高骊同情地看他,“那天晚上他们压根是冲我来的,我命大没受伤,反倒你被捅成这个德行。你要是再细皮嫩肉一点,没准就被捅成糖葫芦了,还好你的皮厚得赛城墙。”
张辽对他挥了挥拳头,一说到这个就又来气又恐惧,叽歪歪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那个刺客的剑实在是太快了,还有几个穿黑衣的突然就冲出来护着我,都这样了,我们都还是敌不了。后面又来了一个黑衣人,我看他的刀法更快,才把那刺客赶走了,要不然我就没有命站在这里看你这个帅哥了。”
高骊忽然有点出神,张辽也不唠嗑了,站起来蹦着腿就要走。
高骊纳闷地看向他:“你干嘛去?”
张辽头也不回:“多吃两碗肘子,再多喝两碗骨头汤,争取尽早把我这条蹄子弄好,要是哪天嗝屁黄泉路上哥俩好,当个饱死鬼,下辈子投富贵胎去。”
高骊笑骂一声饭桶,张辽回了句“彼此彼此”
,蹦着腿奔向了快乐的小厨房。
“对了!”
高骊挥手,“等你腿好了,我们整一次篝火啊!”
张辽贱嗖嗖地回头:“那老大假装狗熊,我和袁鸿整打熊舞。”
高骊认真地思考了一下谢漆会笑成什么样子,摆手答应了。
张辽刚蹦走,海东青咋咋呼呼地从外面飞回来,闪电一般扎进他怀里,铁鸟头撞得高骊胸口一窒,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你这铁头……”
高骊顺着胸口大力咳嗽起来,“要杀你爹啊小黑!”
海东青若无其事地绕着他飞了两圈,又去窗台倒挂了,漆黑的鸟眼睿智地看着他。
“力气这么大是要干嘛!”
高骊对它指指点点,数落到一半时忽然想到了谢漆锁骨上的指印,一时顿住,看起自己的指尖来。
这双手赤手空拳打死过一头熊,谢漆武功再高强,显然也没有熊皮厚,要是他不能把力气好好控制,以后怎么亲近人家呢?
高骊懊恼地扯下头上的拉面帽……是毛巾,头发不再那么潮湿后,就跃跃欲试地在炸成刺猬狮子头的路上飞奔,他摸过发梢握过拳,自己生自己的闷气,想到自己沾了酒就飘到不知天地的丑态更气,又想到清晨,那狗嘴吐不出象牙的高沅嬉皮笑脸对他说过几番话。
“三哥,听说你从五哥那讨要了他的影奴,说到这九弟可要给一个警醒,这些霜刃阁的影奴都是像狗像驴的一根筋,认了谁当主子都不改,比如我的绛贝,怎么折腾他都甘之如饴,那玄漆对五哥也不例外,都是群贱骨头。”
“对那种贱胚子,可不能过于信任,三哥把他带在身边招摇过市,可曾想过一种可能,这玄漆身在曹营心在汉,表面对你忠心耿耿,背地里还在和他旧主暗通款曲呢?”
“三哥啊,色字头上一把刀,不能太宠信奴才了。”
高骊当时便想揍他,那高沅又正经地说起别的,憋得他一口老火。
近来他也在夜深人静时复盘过七月七之夜到现在的轨迹,一往深处想,就发现自己从城外长驱直入长洛的一路都相当顺利,顺利得相当可疑。
两个明暗交织的助力最奇怪,一个谢漆一个吴攸,谢漆如果没有先夜开城门让他进来,再让他们从宫城的角楼进去,也许后面吴攸就不会选择他当皇帝。
抛开一见钟情,谢漆主动来找他的
第1回,高骊就认定整个长洛城能信任的只有他,只是谢漆为什么信他,他想不太明白。
但手一摸到腰间的传家宝刀,心就热乎乎的,管他是因为什么目的而来,跟了我就是我的人了。
高骊炸着卷毛,拿起传家宝刀眷恋地蹭一蹭,一想到以后还有那么多朝夕相处的日子,总感觉幸福得要晕过去了。
另一边,谢漆清空完计划,一如往常悄无声息地走屋顶上的路,大白天咻成一道黑影,来到高骊寝屋的窗台,倒挂着想翻进去,结果先看到占位子的瞌睡海东青,再看到在屋里一脸痴汉地蹭宝刀的高骊,又是未语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