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日复一日的热烈告白,不错眼的深邃凝望,事事以他为先的考虑……又或许只是因为那头蓬蓬的卷毛老在眼前晃,玄漆很想伸手摸一摸。
待摸上那头卷毛时,他便不松手了。
飞雀五年的元宵节,朝宴歌舞热闹,动歪心思的饭桶必然有。一舞姬试图借着飞旋的舞步掠来行刺杀之举,暴君对杀意敏感得很,一早就不动声色地摸着束在臂上的刀,结果他还没动手,身后一直默默低头的玄漆骤然一瞬抽刀闪到他身前,快准狠地一刀宰了刺客。
宴会大惊大乱,还有其他的刺客呼啸上来,玄漆冷静地挡在他面前,一手提刀一手放暗器,风也似地杀了一列刺客。
暴君全程无用武之地。
宴会的变局很快解决,他便抱起玄漆火速噔噔噔回天泽宫,玄漆再三解释一身血是刺客溅上来的,他总不信,非得把他扒光了仔细察看,确认他不添伤才止了冷汗,一把抱住人不放。
“你吓死我了!”
他把玄漆抱进怀里锁死,“笨蛋,我也是武人,我能应付那些蠢刺客的,你冲我眼前做什么,就你这小身板,还不够我嚼叭嚼叭塞牙缝的。你说说你,好不容易养回来的身体,磕碰一下我都心疼得要死,真要伤着了怎么办!”
玄漆:“……好的以后一定谨慎,但陛下你能不能先松开,属下不着片缕的,太失仪了。”
“属下属下,下你个头!还有不许跪我,人前也不许,你瞅瞅你那腿!”
玄漆左腿不好,他绝不叫他跪着,在床上也不行。但人总有些意乱情迷、热血冲脑的混账时刻,此夜他情绪波动大,或许是烟瘾后遗症,他炒完一次后失控地把玄漆扳过去一个劲猛搞,玄漆在疾风暴雨中头一次哭成小动物,跪也跪不住,只知颤栗着拍打他铁一样的臂膀,喵呜似的小猫求饶。
事后暴君自责成狮子流泪头,反倒是玄漆缓过神来,支支吾吾地安慰他,说当时也不是疼,就是爽利到傻住了,才会莫名泪流成河。
暴君半信半疑,待他休息好了继续实操,果真发现他会在某些时刻不受控地打开泪腺,抖得挂不住人,猫崽似地软乎乎瘫开。
自那之后他便准备了更结实厚实的护膝,每回要与他共枕,便悄咪咪地去握玄漆那条跛腿,示意给他换护膝,玄漆便知道大块头皇帝又要胡闹了。
两人白昼协力,夜晚齐心,暴君还是担着暴君的名头,玄漆则多了个跛佞幸的称号,很多人看不惯他们,有人成天发疯要拆开他们,有人暗中阴鸷地要他们死,明枪暗箭,好不热闹。
暴君知道晋国风雨飘摇,玄漆知道朝中岌岌可危,他们扣着手,即便是跛着缓行,也坚定无疑地向前蹚。
番外三。亡国异世
晋国若鹰十年,是刚过二十四岁生辰不久的煦帝高煦光在位的第十个年头。
他的父皇睿帝高子歇在位时激进改制,十年前在一个布满疑云的七夕节中死于刺杀,一同殒命的还有皇后唐氏,贵妃苏氏。睿帝子嗣独一女一子,公主高钏儿被押着远嫁了狄族和亲,天南海北不得相见,高煦光一夜之间成了孤家寡人,被扶持为傀儡皇帝。
十年在位,煦帝常受人轻辱,辱他最甚、最深的当属幽王第三子,那位在北境吹过十七年风雪的镇国大将军,兼幽王世子高骊。
他是幽王被睿帝贬到北境的第一年出生的,托睿帝的福,他本该在长洛花团锦簇地长大,结果硬生生地吃了十七年的北境雪,少年时还因军功显赫,莫名其妙地中了寒毒。
睿帝已死,他自是把这些账摁在了高煦光头上。
带着一身戾气回到长洛后,他看年少的煦帝,第一眼先看到了他唇边的朱砂痣。
煦帝身体康健,体温灼灼,他身中寒毒惧冷,就想要煦帝以身暖他。
煦帝弱冠那年,他在龙床上摁着他给他取弱冠的字。
煦帝身灼,就连名字里都是暖洋洋的煦和光,他便恶意地给他取了又冷又黑的字。
“漆。”
若鹰十年的新岁夜,天泽宫窗外无雪,高骊仍是觉得冷,在龙榻里抱着高煦光抵足取暖。
“陛下,陛下。”
高骊抓紧高煦光灼烫的腰身,发狠地楔,“小漆,你好暖和。”
他叫陛下,高煦光就唤他将军,他叫小名,高煦光便微抖着抬手摸他头发,摸到他脖颈上,用温热的手焐热他冰冷的脉搏。
高骊最受不了他摩挲自己的脖颈,好似自己颈子上那无形的项圈被他安抚了,意味着他们之间不可告人的羁绊心照不宣地又加固了。
高骊眼睛发红,撕咬猎物一样地抓着高煦光的后背和腰身,狠狠掐着他楔牢,寒毒发作便癫狂,舍弃了技巧只剩下了发疯的感情。
高煦光一身用锦衣玉食簇拥出的好皮肉被糟践得不成样,不受控制地流着泪,却并未出声苛责,只是两口气还没缓过来,发绳被扯断了,就被高骊托着后脑勺抱起来凶狠地撕咬厮磨。不光唇齿凶狠,手上也暴力,捂着他后脑勺的手把他天生柔顺的长发揉成一团乱卷,掐着他腰身的手更不知轻重,一通游移,所过之处必定掐出被猛兽踩伤似的印子。
一吻作罢时,高煦光唇都被咬破,淡淡的血渍拖到朱砂痣边,像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宫奴拿胭脂在他脸上作画,画完要送进烛梦楼挂牌。
高骊看着他沉静纵容的眼睛,一到被褥里便爱得发疯,一回幽王府却也恨得发疯,又爱又恨,化成变本加厉的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