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慎垂着眼皮
,盯着她的眼眸里,涌动着难以形容的暗色,仿佛一束荆棘,层层叠叠地盘绕住她,非要她找出再次被她藏起来的真心。
女孩睫尖颤动不停。
许久,她终于有些不确定地说:“我喜欢你的……全部?”
话音刚落,她就被转了个方向。
江慎跟着坐上琴凳。
就像小时候教她弹琴那般,从后将她整个人搂住,冷白漂亮的指骨覆盖在她双手上,引导着她去按琴键。
但是他们早就长大了。
昔日单薄脆弱的少年,胸膛早已变得厚实,严丝合缝地挨着她的背脊,莫名透一股侵略意味。
冷峻,强势。
男人的荷尔蒙气息笼罩着她所有感官,但是透过薄薄布料,一寸寸渡过来的体温,却是温暖的。
让人觉得安心。
这种感觉很陌生,明娆下意识回头,去看带着自己弹琴的江慎。
江慎就像小时候一样,没什么表情地垂着眼眸,长睫根根分明,专注又有耐心,只是扣着她的手收紧了一些,像是在提醒她不要分心。
明娆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视线回到两人交握在一块的手上。
男人漂亮的长指与她纤白的手指扣在一块,密不可分,在琴键上敏捷地跳着舞,流畅而又优美的琴声,从琴弦上缓缓流淌着。
自从江慎的大哥江辞离世之后,江慎曾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再碰过钢琴。
江辞跟江慎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音乐天才,只是江辞身为继承人,他要背负的东西实在太多,江老爷子也不允许他整天弹琴,于是当他发现弟弟跟自己一样,便将对音乐的热爱,全都寄托在弟弟身上。
明娆曾经问江慎,他是因为江辞哥哥才那么努力学琴的吗?
江慎说不是,他热爱音乐,喜欢弹琴,努力练琴,从来都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然而江慎没告诉她的是,他不止热爱音乐,他还喜欢在她的瞩目下演奏,喜欢她在琴房时只看着他,喜欢她的目光只停留在自己身上。
不管是小时候,或是寄养在明家,或是现在。
从来没有变过。
喜欢她在初见时,双眼亮晶晶地喊自己漂亮哥哥;喜欢他在明家时,她不厌其烦地哄他开口说话;喜欢她看到自己时,眼睛弯弯地喊他江小慎;喜欢她有求于他时,撒娇讨好地喊他哥哥。
喜欢她的所有,喜欢她的全部。
于是,无穷无尽的喜欢,最终交织成了不可言说的妄想。
妄想她跟自己一样,同样喜欢他的所有,喜欢他的全部,喜欢他到无可自拔,非他不可。
别墅院子里依旧热闹非凡。
杯觥交错间,众人不断地往烧烤架上,放上早就串好的蔬菜和肉串,炭火噼里啪啦地响着的同时,隐隐约约能听到从别墅某处传来的,略带忧伤的旋律。
萧起衬衫领口解开两枚扣子,袖子挽到胳膊肘,嘴里吃着烤肉,听到琴声,微
微一怔。
“艹(),江慎跟明娆窝在屋里大半天?()?[(),结果只是在弹琴?”
萧起咽下嘴里的烤肉,难以置信:“难道他就不想跟明娆做点别的吗?难怪明娆老说他无趣。”
陆隽咬着烟,嗓音含糊:“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说完,他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意味不明地笑了下。
陆隽拿下嘴里的烟,喝了口酒:“你没听过这首曲子?”
萧起好笑:“又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们一样会弹钢琴。”
“不过,这首曲子听起来,未免也太……”
萧起拧眉想了下:“凄美?”
陆隽抬头,朝别墅望去,被酒精浸染过的嗓音微哑:“梦中的婚礼。”
“明明知道不可能成真,却永远怀抱着向往和期待,汹涌澎湃而又极致压抑,怎能不凄美动人?”
三楼琴房。
哪怕明娆还醉着,也听出这是哪首曲子了。
明娆小时候也是练过琴的,这首曲子她也学过,自然知道这首钢琴曲背后的故事。
女孩纤白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男人冷白修长的手指,却始终牢牢地与她交扣着。
就像从小到大,他们一直形影不离那般。
一开始是她主动靠近,最后却不知不觉深陷其中,等到她想从这温柔到极致的独占欲中逃离时,早已来不及。